冬儿上午又发烧,打了针,吃了药,好了一些。
母亲守在冬儿床边,对静安说:“我回去给冬儿熬一碗姜汤,你和九光在这里,不要吵架,有些事情放在心里,不用在嘴上跟他吵,你吵赢了能咋地?让外人笑话,也会吓着冬儿。”
静安心里说,外人爱笑话就笑话,笑掉他们的大牙才好呢。我有话得说出来,不说我会憋死。
母亲见静安没说话,低声地询问静安,刚才去干啥了。
静安心里想,孩子病例的事情,要抚养权的事情,我搁在心里不告诉你,还是告诉你呢?
犹豫了几秒钟,静安没有告诉母亲。告诉母亲也没有用,母亲帮不上她,甚至还会泼冷水,不让她要回孩子。
母亲走后,冬儿睡着了,手抓着静安的衣襟。静安靠在冬儿身边,睡了一会儿。
旁边的病床进来新的病人,喝醉酒,回家的时候摔个跟头,躺在雪地里睡着了,没冻死捡条命就不错了,身上都冻伤了。
听说腿要截肢,静安的心都缩紧了,她害怕,冬儿更得害怕。那个人疼得又喊又叫。
真希望冬儿早点好,好把冬儿接回家。
冬儿脸上的伤恢复得还可以,虽然青的紫的红的,不过,没有再发展,而是在愈合。
公公婆婆来医院看望冬儿,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大姑姐和小姑子也来过。
病房里昨天患者少,大年初一,患者多了起来,护士就把亲属都撵了出去。
公婆在走廊的椅子上枯坐了半天。
九光说:“你们回去吧,有我和冬儿妈,没事。”
婆婆骂九光:“啥你都说没事,这咋有事了呢?九光啊,冬儿要是丢了,冻残废了,你肠子悔青了都没用,以后啊,尿水子别喝了!”
公公在旁边冷哼了一声:“跟酒有啥关系?还是人不行,还是你儿子是草包。”
婆婆生气地说:“儿子是我一个人的儿子吗?那也是你的儿子。”
公公见婆婆在外面就跟他吵架,他起身走了。
婆婆没走,把带去一饭盒饺子放到九光手里。
婆婆说:“儿子,事情出了就得往开了想,这是万幸啊,我们老周家祖上积德了,冬儿这是冻伤,要是她丢了——”
婆婆哭起来,说不下去。
九光把饺子放到一旁,没有食欲,嗓子干干的,喝水都疼。
九光说:“妈,你回去吧,在这也帮不上啥忙,你再着急上火累坏了,回去吧。”
婆婆说:“别跟冬儿妈吵架,都离了,再吵也吵不出个啥来,先把冬儿的伤治好才是重要的。”
九光说:“你回去吧,我也想睡一觉。”
婆婆把饺子放到旁边的窗台上,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她担心儿子,担心孙女,这个年过得呀,太难了。
九光沉默了很久,白天守在医院,晚上就在走廊里睡,没有离开过。整个人瘦了一圈,胡子拉碴的,好像一个野人。
九光的眼光也黯淡下去,像两盏灯,熄灭了一盏。
除夕之夜,九光在静安家里,自斟自饮,吹嘘他这一年搞工程挣了多少钱。
静安讨厌他自吹自擂,原本,都不打算留他吃饭,但父母想跟冬儿在一起吃个年夜饭,只能把九光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