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喇喇!”但见那沦波舟滴溜溜旋了个磨盘大转,轻巧恰似纺车拈线。却听“喀嚓”一声机括脆响,那沦波舟倏地陀螺般滴溜溜飞旋,搅得海波涌作丈许漩涡。舱板豁然中开时,骨碌碌滚出个三尺高的小人儿头戴乌漆四方平定巾,两角俏生生翘着;身着靛青团花海马纹直裰,衣摆犹带咸腥水汽。粉团也似一张玉面,莹白如初雪新碾,却嵌着两点炭火般灼灼的漆瞳。
“咳咳,咳咳。”那宛渠之民叉手作揖,喉间滚出的嗽声竟似叩击玉磬,清越中透着三分空洞。待它抬起粉团玉面,两点炭火漆瞳滴溜溜一转。
“老大,你慢点,我怕你把自己咳死~”天竞歪着头,一缕霜雪般的银发被海风撩起,发梢调皮地扫过她微翘的唇角。那戏谑的尾音还未散尽,她指尖已悄然弹出一物,一粒裹着糖霜的青梅脯,精准地射向小人儿因咳嗽而大张的嘴。
“唔?!”那宛渠之民喉头下意识滚动,玉面瞬间漫上一层蟹壳般的青灰,仿佛生吞了整颗海胆。可预想中的呛咳并未爆发,肺腑间翻腾的咸腥海气竟被一股清冽酸甜涤荡干净,化作沁凉梅香萦绕齿颊。
“敌,还是友?”埃卡特琳娜的质问如冰锥凿进海浪间隙。她猩红的瞳孔在阴影中骤然收缩,如同月下苏醒的毒蛇锁定猎物。
“友,友,友!”宛渠之民慌忙高举双手,腕间七彩珠串随着动作急促碰撞,发出清越的脆响。他急得额间都泛起了点点莹光,晶汗顺着太阳穴滑落至微微颤抖的下颌。嗓音里浸着十二分诚恳,每个字都像是从肺腑里掏出来般滚烫。
“啧啧啧,老大,怎么不用人形了?你家那俩小朋友呢?”天竞歪着头打量宛渠之民,霜色发梢扫过眼尾,指尖漫不经心绞着道袍绦带,将玄青丝绦绕成解不开的阴阳结,唇角笑意狡黠如偷腥的猫儿,“莫非是嫌两条腿走路不如飘着舒坦?看你这糯米团子滚来滚去,倒比青琅阁炼丹房里的仙丹还滑稽三分~”
“他们二人去找豢龙氏兄妹了……只能我来了。”他忽然仰起莹白面颊,漆瞳里漾着歉意的波光,唇角牵起个怯生生的笑纹,说着又下意识地抬手去揉额角,腕间珠串随着动作簌簌轻响,连发梢翘起的平定巾都跟着颤了颤。
“哦,你这船我坐过。”埃卡特琳娜屈起食指,用指节轻轻叩击螺舟外壳,发出清越的鸣响。她血色瞳孔中流转着似笑非笑的光影,仿佛透过斑驳的舟身望见了千百年前的归墟迷雾。海风拂起她鬓边碎发,苍白的指尖在金属外壳上划出一道浅浅的水痕,“那时候,她们还没……”
“血族真祖喜欢就好。”宛渠之民闻声即刻躬身,双手揖礼时宽大的袖摆几乎垂落至甲板。他头顶的平定巾随着动作微微晃动。说着不自觉地攥住衣角,连衣摆沾染的水珠都忘了拭去。
“老大,这次找我什么事情?”天竞素腕轻旋,湛卢剑锋倏然搅动流风,挽出三尺寒泓,剑穗如墨蝶振翅翻飞。剑刃斜倚肩头时,青芒与白发交映生辉,剑脊倒映她眉间三分飒爽,“总不会是专程来送海底特产的罢?”
“不是不是……”那宛渠之民慌忙不迭,双手如风车般连连摆动,指尖微颤,显出一副惊惶失措之态。头顶的平定巾随之摇曳生姿,似有灵性,巾角翩跹起舞,宛若蝶翅轻拍,俏皮中透着几分慌乱。急得双颊涨红,目中闪出焦灼之光,唇齿微张,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