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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人呢?”茶棚里只剩几张空桌,说书先生正在收拾醒木。风铃儿单手撑着竹帘往里张望,暗红衣角被夜风掀起又落下。
她三两步跨进棚内,长筷在指间转得飞快:“老板,可见着两位姑娘?一个灰发,一个红衣。”说话时马尾发梢扫过空荡荡的茶盏,惊起桌角停着的流萤。
“她们今天没来,估摸着也是准备过节去了。”老板拎起铜壶往最后几个茶盏里续水,滚烫的水柱冲开舒展的茶叶,氤氲白汽腾空而起,将檐下悬挂的月色晕染成朦胧光晕。
水珠溅落在斑驳的桌面上,映着摇晃的灯笼碎成点点金光。他抬眼看了看空荡的街面,铜壶嘴儿偏转着划过半圈:“这个时辰啊,各家灶台都飘香喽。”壶中余水叩着铜壁发出沉闷回响,与远处隐约传来的捣杵声交织成趣。
“哦……”风铃儿拉长了尾音,手中长筷无意识地在桌面轻敲两下。她眯眼望向西街方向,鼻尖微微抽动,仿佛真从晚风里嗅到了若有若无的酒香。
“晓秋姐,那个……我们现在要去哪儿?”风铃儿突然刹住脚步,单脚踩在路缘石上晃了晃。她挠着后颈望向晓秋,指尖无意识地卷着马尾发梢,方才那股雷厉风行的劲儿忽然消散了几分。
“走唻,跟我唻。”晓秋伸手轻扯风铃儿的衣袖,腕间带着刚沾染的桂花香。她脚步轻快地拐进东侧巷弄,青石板路上响起错落的足音。
风铃儿立刻振作精神,三两步追上前与她并肩。暗红衣摆在夜风里猎猎作响,马尾随着轻快的步伐有节奏地晃动。两人身影没入挂满灯笼的深巷,惊起墙头两只依偎的麻雀。
……
“这个蟹酿橙啊,其实要用小柚子~”天竞的声音从小院院飘来。她正蹲在井边,袖口挽起露出沾着柚皮屑的手腕。
天竞捏着刻刀在柚皮上游走,刀尖挑出半弯月牙纹:“唐时橙柚本一家,酉阳杂俎里都写作'橙柚'同论。”她将剔透的蟹肉填入柚盅,“岭南进贡的'蟹酿橙',用的实则是金柚。”
晚风吹动檐下风灯,昏黄光晕在青石板上摇曳不定。天竞指尖托着的柚皮小碗被照得透亮,薄如蝉翼的柚膜泛着琥珀光泽。琉璃盏中蟹肉莹白似玉,与橙黄柚粒交叠出锦绣纹理,几粒莹润的橙汁正沿着盏壁缓缓滑落。
娇娇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抱着柚子的手臂又收紧几分。洛天依灰发间沾着的柚络在灯下泛起金丝,连乐正绫腕间翻动的竹筷都滞了半拍。夜风忽盛,满院柚香裹着灶台升腾的蒸汽,竟把月色都染上三分清甜。
“怪不得只有宁姐姐做得蟹酿橙好吃。”娇娇抱着满怀小柚子嘟囔,脸颊轻轻蹭过怀里冰凉的柚皮。她踮脚望着天竞灵巧的手指将蟹粉填入柚盅,忽然发现对方眼睫上沾着星点橙黄果肉。
“哼哼哼哼~”天竞从鼻腔里哼出轻快的小调,指尖将最后一丝蟹肉填进柚盅。她抬眼时睫毛上沾着的果肉屑簌簌落下,恰巧落在娇娇怀中的柚子上。
洛天依趁机舀走半勺蟹黄,随后躲到蒸笼后弯起眼睛。晚风卷着柚香穿过院落,把天竞那不成调的哼唱送进渐浓的夜色里。
“洛佬!”晓秋的声音隔着院墙清凌凌传来,惊起了檐角栖息的麻雀。她拎着朱漆食盒转过月洞门,青丝间沾着的夜露在灯火映照下莹莹闪烁,随着她轻快的步伐微微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