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镡上的糖块正映着斜阳泛起蜜色流光。
几片桂花瓣从檐角簌簌飘落,而那两道身影早已化作天边淡淡的云烟,唯余满地青布犹自微微晃动。
……
在杳无人烟的荒地上,四野唯有枯草摇曳,乱石嶙峋。远处起伏的丘陵如巨兽脊背般匍匐在地平线上,灰蒙蒙的天幕下,连飞鸟的踪迹都难得一见。
“咱俩跑了多远了?”风铃儿扶着一株虬曲的枯树喘气,暗红短打上沾满了尘土。她胡乱将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望着茫茫荒野问道
“少说十里有余了。”天竞轻巧地跃上一块风化的巨石,道袍在荒风中猎猎作响。她极目远眺,只见天际灰蒙,地平线上无一丝人烟。她回头轻笑,指尖掠过巨石上风蚀的痕迹,“这荒地连只野兔都难觅,怎么?铃儿姐姐乏了?”
“才十里地,有什么累的?就是下次装逃犯,记得选个有树荫的地儿。”风铃儿一屁股坐在枯草地上,震起几缕干燥的尘土。她随手从脚边扯了根枯黄的草茎,漫不经心地叼在嘴角,草梢随着她说话的动作轻轻颤动。
枯草在她身下发出细碎的断裂声,她屈起一条腿,手肘随意搭在膝头。被汗水浸湿的鬓发黏在颊边,她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喉间随着喘息微微起伏。
话音未落,天竞已从袖中取出个皮水囊轻轻抛来。那水囊在空中划了道流畅的弧线,不偏不倚落在风铃儿摊开的掌心里。清水在囊中晃荡作响,恰似荒漠中突然涌现的甘泉。
风铃儿握住水囊,能感觉到里面清凉的液体轻轻撞击着皮囊内壁。她拔开塞子仰头饮水,有几滴水珠顺着她的下颌滑落,在干涸的土地上洇开深色的斑点。
“怎么了?一直盯着我?”风铃儿仰头饮尽囊中清水,随手用手背抹过湿润的唇角。她抬眼时正迎上天竞凝视的目光,不由挑起眉梢,指间那根枯草茎被无意识地捻来转去。
“铃儿姐姐你的气……”天竞说到一半忽然收声,眼波微沉,她的眼神变得专注,连荒原上的风拂过她睫梢时,都不曾眨动分毫,“怎么还是卡在任督之间?”
“我不知道啊。”风铃儿别过脸去,指尖无意识地揪住枯草根。她盯着远处起伏的丘陵线,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我来看看……”天竞将手指轻轻搭在风铃儿腕间,指尖隔着布料传来温热的触感。她凝神感知片刻,忽然屈指在某个穴位轻轻一叩。
随后,她振袖拂向地面,满地枯草应声向两侧分开,露出底下干裂的黄土。不等尘埃落定,她已并指如笔,在沙土地上流畅地勾画起来。
指尖过处,沙土上显现出清晰的经络纹路。她画任脉时指法刚劲,勾勒督脉时转为圆融,沙土随着她的动作形成深浅不一的沟壑。
“哦,还能这样的……”天竞忽然轻叹,指尖悬在沙画上任督二脉交会之处。她盯着某处细微的纹路看了片刻,忽然用指甲轻轻划开一道新痕。
“怎么了?”风铃儿倾身向前,发梢险些扫到未干的沙画。
“不可说~”天竞竖起食指轻贴唇边,眼中闪过狡黠的光。她忽然起身向后飘开丈许,道袍在荒风中舒卷如云,“当铃儿姐姐你彻底打通任督二脉的时候,不比那些领悟四极的人差多少了。”
话音未落,她足尖在枯草上轻轻一点,整个人如纸鸢般向后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