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丫趴在玻璃上,哈气在玻璃上画了个小太阳:“雨快停吧,停了太阳就出来了,牡丹籽就能发芽了。”
林凡看着她的小手掌印在玻璃上,突然觉得这花房像个大暖房,把外面的风雨都挡在了外头,里面藏着的全是热乎气儿——王婶的鸡粪味,李叔的烟袋锅味,晓梅的相机胶皮味,还有王建军身上的石粉味,混在一块儿,比任何香水都好闻。
雨停的时候,夕阳从云缝里钻出来,给花房镀了层金边。桃树苗的叶子上挂着水珠,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花坛里的土松松软软的,像刚蒸好的发面;王建军新刻的小花坛轮廓在暮色里,像只蜷着的小猫。
李叔把铁皮饼干盒盖好,揣进怀里:“籽埋好了,就等开春。”他往花房外走,拐杖在地上戳出的印子,正好落在王建军雕的石头脚印旁边——那是他早上闲得慌,刻的自己的脚印,大脚趾处还特意刻了个豁口,跟他脚上的旧布鞋一模一样。
王建军摸着青石柱子上的字,突然说:“等牡丹开了,俺就雕朵最大的,刻在图书馆的房顶上,让老远就能看见。”
林凡笑着往桃树苗根部培了点土:“不急,先让它在花房里好好长。”他看着玻璃外渐渐暗下来的巷子,王婶的包子铺还亮着灯,张老板的茶馆飘出茶叶香,突然觉得这花房就像个小小的春天,不管外面是风是雨,里面总有新的盼头在悄悄长。
就像王建军刻刀下的石头,不管多硬,总能凿出花来。
雨停后的花房,玻璃上蒙着层水汽。王建军蹲在青石柱子旁,用袖子擦了擦刚刻好的“虞美人”三个字,石缝里还沾着点湿泥,是刚才帮王婶翻土时蹭上的。他那只贴了小熊创可贴的手,正拿着细砂纸打磨“美”字的竖钩,磨得沙沙响,石粉混着水汽粘在指缝里,像抹了层滑石粉。
“你看这钩,得带点弯儿。”李叔蹲在旁边抽着烟袋锅,烟杆上的铜箍被摩挲得发亮,“就像丫丫扎的羊角辫,得有点俏皮劲儿,花才活得起来。”他往花坛里吐了口烟圈,正好罩住刚埋下的虞美人种子,“当年你婶子种虞美人,总说这花得顺着阳光长,钩钩弯弯的,才好看。”
王建军停下砂纸,对着阳光瞅了瞅,果然,那竖钩直挺挺的,像根没发好的面条。
他拿起刻刀,小心翼翼地往旁边凿了半寸,石屑落在脚边的布鞋上——鞋头磨出个小洞,露出点脚趾头,是他昨天搬石料时蹭破的。“这样呢?像不像晓梅姐拍照时,相机带在肩上晃悠的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