佗也因此,能在秦征百越的过程中,担任副将的职位。
他亲身经历了家族在亡国又复起这个过程中的所有事,
这为他选择在中原动乱中,割据岭南奠定了基础。
只是时至今日,
午夜梦回之时,
苍老的赵佗总忍不住想起自己少年时那无拘无束的模样。
他想起自己长大的故乡,想起那条流淌过故乡的大河。
但他终究回不去了。
他已经在岭南落地生根了,
哪里还有再抛弃一遍故乡,迁移到他处的道理呢
于是赵佗跺了跺脚,发誓自己不能再瞎怀念了!
但当一个说话带着三晋口音,举止满是诸夏风度,又自称跟大河有渊源的鬼神出现在他面前时,
赵佗又难以控制的回想起许多过去的事。
何博见他神色有些暗淡,就对他问道,“见到鬼神的时候,你除了初时的惊讶,就没有太大的反应了。”
“怎么听到大河,反而伤感起来了呢”
赵佗就告诉他,“我这样的年纪,见到鬼神是很正常的。”
楚地,
或者说大江以南的地方,许多方面的风气和习俗,比起中原还要蛮荒古老。
鬼神之说,
赵佗已经品鉴太多了。
他也不过多追求这样玄妙的事物,只当那些超然的景象,要等到人死之后才能见到。
当赵佗活到八十岁之后,
他随时都准备着去见鬼神。
“但是故乡啊,比起鬼神还要难见呢!”
“那为什么不回家呢”
“大丈夫岂能因情任性呢”
他一生的功业都在南方,
即使心里仍旧潜藏着对故乡的思念,现实里又怎么会抛弃这一切,回到中原做个仰赖汉家朝廷鼻息的老者
何博理解他的选择,只是摸了摸头又问,“那还有不少跟你定居岭南的中原人呢”
赵佗说,“他们自然也是思念故土的。”
“但是他们在这里拥有了土地和亲人后,也离不开了。”
何况,
就赵佗的年纪来看,
当年跟着他一块留在岭南,建立南越国的人,估计也死的差不多了。
现在活跃着的,基本是带有诸夏血统的二代。
他们从小就生长在这里,
对所谓“故土”的概念,只能通过父母的话语得知。
而当父母死去之后,
他们便更加不挂念什么“中原”了。
想来再过几十年,
岭南的土地会在诸夏的后代手中,得到充分的开发。
而迁移过来的诸夏君子们,也会被时光抹去他们那被北方大河灌溉出的影像,只留下一个被岭南太阳晒得汗水淋漓,被蒸腾水汽困扰得呲牙咧嘴的模样。
但这并不让人感到惋惜和悲哀。
因为早在几千年前,
诸夏的先人就是这样生活的。
他们不断的迁移,不断的开拓。
直到足迹遍布了大河,又容纳下大江。
甚至在遥远的域外,
新夏和嬴秦正在不断的跟蛮夷们争夺土地,为诸夏寻找更多的“自古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