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出两个年轻人,正是当初选择留下的,此刻也是形销骨立,看到大部队回来,眼中才重新焕发出光彩。
希望的火苗,似乎比离开时更加微弱了。
**三、深井**
没有时间沉浸在重逢的感伤中。生存的压力迫在眉睫。
陈怀安立刻将南归的队伍与周墨白的人马合并。他将所有还能动用的劳力,包括一部分身体尚可的妇女,都组织起来,投入到了挖掘工作中。
挖掘现场,不再是盲目的人力消耗,而是带上了明确的目的性和初步的分工。
周墨白负责根据星象(确定方位)和残卷上的地脉图,确定主要的竖井位置和暗渠的可能走向。陈怀安则负责现场的指挥和劳力的调配。他借鉴了挖渠和北迁路上的经验,采用了轮班作业,避免过度消耗体力。黑娃、铁柱等年轻力壮者负责最艰苦的深井挖掘,其他人则负责搬运土石、制作和修理简陋的工具(主要是木棍绑上磨尖的石头或仅存的几件铁器)、收集食物和燃料。
工作的效率并没有提高太多,土地的坚硬超乎想象。镐头砸下去,往往只能崩下一点点土块,虎口被震得发麻,血泡磨破了又起,起了又破,最后结成厚厚的老茧。
每一天,都有人在挖掘中累倒。
每一天,都有人因为饥饿和绝望而偷偷哭泣。
质疑的声音,如同荒野上的鬼火,时而闪烁。
“这真的能行吗?”
“别再白费力气了……”
“还不如当初死在漠北,痛快些……”
陈怀安和周墨白对此充耳不闻。他们一个用沉默的行动,一个用癫狂的鼓励,死死维系着这支队伍摇摇欲坠的信心。
陈怀安几乎是住在了挖掘现场。他抢着干最累的活,双手早已血肉模糊,缠着破布,依旧不停地挥动镐头。他用自己的身体,向所有人证明着决心。
挖掘,向下,不断地向下。
三丈,四丈,五丈……
看到的,依旧是令人绝望的、干燥的、没有任何湿气的土层。
希望,随着井深的增加,不是在累积,而是在一点点被消耗。
**四、血与土**
在挖掘到接近六丈深的时候,事故发生了。
一段井壁因为支撑不善,加上土质松动,突然发生了小范围的塌方!
“快闪开!”陈怀安眼疾手快,一把推开身边的黑娃。
他自己却被几块滚落的土石砸中,小腿一阵剧痛,整个人被埋住了半截身子。
“怀安哥!”
“快救人!”
人们惊呼着,手忙脚乱地把他从泥土里扒出来。他的左小腿被一块尖锐的石头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汩汩涌出,瞬间染红了身下的泥土。
周墨白脸色煞白,冲过来查看他的伤势。几个老人翻出最后一点珍藏的、不知名的草药粉末,颤抖着敷在他的伤口上,用撕下的衣襟紧紧包扎。
剧痛让陈怀安额头上沁出豆大的汗珠,但他咬紧牙关,没有哼出一声。他靠在井壁旁,看着周围一张张惊恐、关切又带着更深绝望的脸,看着那幽深的、仿佛永无止境的井口。
难道……真的错了吗?
难道这残卷,这图纸,终究只是一场空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