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的初夏,空气里已经浮动着炙热的潮气。
天河cbd的高楼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目的阳光,车流在高架桥上编织着永不停歇的都市交响。
然而,在这繁华图景的一隅——广州银行某分公司所在的楼层,却弥漫着一种与外界格格不入的沉寂。
办公区几乎被搬空了,只剩下零星废弃的文件纸屑和孤零零的桌椅骨架。
鼎盛时期的人声鼎沸,如今只剩下回忆的回音。
分公司总经理凌峰,站在自己那间视野极佳的办公室里,窗外是蓬勃生长的城市天际线。
他四十出头的年纪,鬓角却已悄然染上几缕霜白。
他没有去看窗外熟悉的风景,目光落在手中那份装帧精美的聘书上——这是总行对他新的任命,调往另一个重要部门,职位光鲜,前程似锦。
他的手指在那烫金的徽标上摩挲着,力道越来越大,指节泛出青白色。
忽然,他猛地双手用力,刺耳的“嘶啦”
声在空阔的房间里炸响,聘书被他从中撕开,毫不犹豫地撕成碎片,随手一扬,纸屑如雪片般飘落,盖住了光洁的地板。
他转过身,看向一直安静倚在门框上的妻子林悦。
她穿着简约素雅的米白色连衣裙,臂弯里搭着他的西装外套,神情平静,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幕。
她的目光,是那种经历过风雨沉淀后的温润与了然。
“这里,结束了。”
凌峰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却又带着卸下重负后的释然,“悦悦,我们回去。
不是回城里那个小家,是回增城,回村里去。”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像是燃着两簇火苗:“我要创办一家真正属于本地、扎根泥土的农商银行。
但这一次,我们不单打独斗,”
他深吸一口气,说出了那个在心底酝酿已久的构想,“我们要寻求与广州银行,与我们今天的‘结束’,达成长久的、战略性的合作。”
这话石破天惊。
门外或许还有未完全撤离的员工,隐约传来倒吸冷气和压抑的议论声。
放弃总行高管的坦荡仕途,回到乡村从头开始,已属惊世骇俗;还想与刚刚告别的“老东家”
、这家城市金融的巨擘合作?在大多数人听来,这无异于痴人说梦。
凌峰没有理会任何可能的质疑,他只是紧紧盯着林悦,眼神里有孤注一掷的决绝,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寻求认同的脆弱。
林悦没有说话,脸上没有丝毫惊愕或劝阻。
她踩着高跟鞋,步伐沉稳地走过光洁的地面,来到凌峰面前。
她从随身的手提包里取出一个深蓝色的存折,封皮已经有些磨损,边角起了毛边。
她拉起凌峰那只刚刚撕碎了常人眼中“锦绣前程”
的手,将存折稳稳地放入他宽厚的掌心,然后合上他的手指,让他紧紧握住。
“十年前,你辞去体制内的稳定工作,说带我来广州闯荡,要在这片热土打下我们的天地。
那时你一无所有,只有一股闯劲,我信了。”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坚定,像山涧溪流,涤荡着凌峰心头的躁动,“现在,你说要放下这里的一切回去,要去开创更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