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的冷气出老式收音机般的嗡鸣,这声音在林晚秋耳中已成为一种无法摆脱的背景音,像是命运单调又沉闷的低语。
她把第三十七箱牛奶垒进冰柜时,右手腕突然传来细密的刺痛。
那些在膏药贴下积攒了六个月的疼痛,此刻像冰柜里逸散的冷雾,顺着骨骼缝隙钻进心脏。
她的眉头下意识地皱起,脸上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痛苦,却又很快恢复了麻木的神情,仿佛这样的疼痛已经是她生活中再平常不过的一部分。
她的工牌在制服口袋烫。
刚才巡店的区域经理把新来的实习生带到她面前,小姑娘胸前的工牌泛着塑封膜特有的蓝光,崭新而充满朝气。
林晚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那个被消毒水泡得白的旧工牌,边缘翘起的塑料片在食指划出细小的伤口。
她看着那道伤口,一丝鲜血缓缓渗出,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悲哀,就好像这个小小的伤口是她多年疲惫工作的一个象征。
“欢迎光临。”
机械的问候卡在喉咙里,第不知道多少位顾客把购物车撞在收银台边缘。
扫码枪的红光扫过酸奶瓶身时,林晚秋闻到了甜腻的奶茶香。
顾客手机外放的短视频里,美甲博主正在演示如何用甲油胶画出大理石纹路。
林晚秋的目光被那鲜艳的甲油吸引了一瞬,随即又移回到手中的扫码枪上,她的眼神里满是疲惫与麻木,对周围这些与自己生活格格不入的美好事物,早已失去了兴趣。
“这盒鸡蛋裂了。”
涂着焦糖色指甲油的手指戳向包装盒,林晚秋看见对方无名指上的钻戒在冷光灯下折射出细碎的彩虹。
当她俯身检查时,温热的奶茶突然泼在制服前襟,褐色液体顺着工牌号码往下淌。
她愣住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是呆呆地看着胸前逐渐蔓延开的污渍。
“哎呀真不好意思。”
带着笑意的道歉声,手机镜头不知何时对准了她颤的睫毛,“听说你们市服务态度特别好,我想做个社会实验。”
林晚秋的脸涨得通红,屈辱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紧紧攥着衣角,指甲几乎嵌入掌心,却又不得不强忍着愤怒和委屈。
收银台边缘的监控摄像头闪烁着红光,她想起入职培训时主管说的话:“遇到突状况要先维护卖场环境”
。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蹲下去擦拭货架,奶茶里的珍珠黏在瓷砖缝里,像一颗颗褐色的眼睛,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她的狼狈。
更衣室的挂钟停在凌晨两点十七分,仿佛时间也在这个疲惫的夜晚凝固。
林晚秋把湿透的制服拧成麻花状,梢滴落的水珠在铁皮柜上敲出细密的鼓点,那声音仿佛是她内心的焦虑在不断回响。
腕间的疼痛变成电流,从肘关节窜向后颈,她数着储物柜的菱形纹路,试图以此来分散注意力,缓解身体和心理上的双重痛苦。
突然,她现自己的工牌不见了,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慌乱,仿佛失去了工牌,就失去了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身份标识。
茶水间的微波炉出沉闷的轰鸣,像是一头疲惫的困兽在低吟。
林晚秋捧着泡面碗蜷缩在消防通道,安全出口的绿光把她的影子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