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储物间最里面的纸箱前,指尖触到那本泛黄的素描本时,窗外的梧桐叶正扑簌簌打在玻璃上。
二十三年前的秋阳忽然漫进眼底,那时我扎着参差不齐的马尾,抱着铅笔盒站在教室门口,看见穿白衬衫的苏念正把最后一片梧桐叶夹进课本。
&0t;林夏,你的橡皮又滚到我这儿了。
&0t;她弯腰捡起来时,尾扫过我课桌上的画纸,那是我偷偷画的漫画女主角,有着海藻般的卷和苏念那样的丹凤眼。
我们的课桌从小学一年级起就紧挨着,中间永远摆着一个共享的铁皮铅笔盒,她用蓝色钢笔,我用红色,作业本摊开时像块拼色蛋糕。
&0t;这次画的是校园故事吗?&0t;苏念托着下巴看我涂画背景,她总说我笔下的世界比作文本里的排比句生动多了。
那时我们总在午休时躲在操场角落的双杠下画画,她负责设计服装,我来勾勒分镜,故事的主角叫小夏和念念,住在同一栋筒子楼里,每天一起跳过巷口的水洼去上学。
真正的我们确实住在同一栋楼,她住三楼,我住五楼。
每天清晨她会站在楼下喊我的名字,声音像浸了露水的琴弦,我慌忙往嘴里塞着包子往楼下跑,书包带常常勾住楼梯扶手。
她总会替我理好歪掉的红领巾,掏出颗水果糖塞进我手里,那是她爸爸出差带回来的瑞士糖,橘子味在舌尖化开来时,我们正踩着晨光跑过铺满落叶的梧桐巷。
变故生在初二那年的冬天。
苏念的妈妈突然住院,她每天放学后都要去医院陪护。
我偷偷把攒了三个月的零花钱换成营养品,装在帆布包里去医院找她。
消毒水的气味呛得我鼻子酸,看见她坐在病床边给阿姨梳头,马尾辫松松地挽着,圈上还沾着画漫画时蹭到的铅笔灰。
&0t;夏夏,你看,妈妈今天能喝小米粥了。
&0t;她转身时,我看见她眼下青黑的阴影,像落在雪地上的墨点。
那天晚上我陪她在医院走廊里过夜,她靠在我肩上打盹,手指还攥着我校服外套的衣角,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
我数着走廊尽头的灯光,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忽然明白有些东西比漫画里的永恒更沉重,比如此刻真实的温度。
高中分班时我们没能在同一个班,苏念选了理科,我留在文科班。
她的课表总是排得很满,连午休时间都在实验室做实验。
我开始给她写纸条,夹在她储物柜里,有时是数学题的笑话,有时是新画的漫画片段。
她偶尔会在放学路上等我,递给我一盒旺仔牛奶,说喝了能补脑子。
我们并肩走过梧桐巷时,她会讲物理竞赛的趣事,我则抱怨历史老师布置的essay比漫画分镜还难构思。
高考前三个月,苏念的爸爸突然调去外省工作,她要转学了。
那个春夜我们坐在楼顶天台,脚下是整座城市的灯火,像撒了一地的碎星。
她抱着膝盖不说话,我把画了三年的漫画本子塞给她,最后一页画着两个女孩在星空下奔跑,背后长出透明的翅膀。
&0t;以后我们要各自画完这个故事。
&0t;我的声音被晚风吹得颤,她忽然转头吻了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