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每天早上六点四十准会站在巷口那棵老槐树下等302路公交,这个习惯他保持了十五年。
不是因为多喜欢挤公交,主要是骑自行车得绕三个路口,电动车又总担心电池被偷,地铁呢,离小区太远,走路得十五分钟,他总说那十五分钟够他在公交上打个盹了。
其实说白了,就是图个省心,生活里能固定下来的事不多,这趟公交算是少数能抓得住的东西。
今年春天来得晚,都三月中旬了,早上还是凉飕飕的。
老张把羽绒服拉链往上提了提,盯着手腕上那块磨得亮的电子表,秒针咔嗒咔嗒往前走,跟他心里的节奏正好对上。
他知道再过两分钟,302路就会从街那头拐过来,车头的灯在晨雾里晕开一片黄,司机王师傅会按两声喇叭,像是跟老乘客打招呼。
王师傅去年退休了,现在的司机是个年轻小伙,喇叭按得没那么有章法,但老张还是听着顺耳,毕竟这趟车的路线没变,站台没变,连他常坐的后排靠窗位置也总空着,像是专门留给他的。
今天有点不一样。
六点四十二了,公交还没来。
老张皱了皱眉,掏出手机看时间,屏幕上跳出一条推送,说前方路口水管爆裂,302路临时改道。
他愣了愣,这还是头一回遇上。
巷口除了他,还有个拎着菜篮子的老太太,也在踮脚张望,嘴里念叨着:“这咋回事啊,平时这会儿早该到了。”
老张没说话,心里却有点不自在。
就像一盘下得顺顺当当的棋,突然被人抽走了棋盘,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他转身想往回走,琢磨着要么骑共享单车,要么干脆打车,可脚刚抬起来,又停住了。
巷口斜对面新开了家早点铺,橘黄色的招牌在晨光里亮得很,之前他从没去过,总觉得不如常去的那家豆浆摊实惠。
这会儿闲着也是闲着,他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铺子里人不多,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姑娘正在擦桌子,见他进来,抬头笑了笑:“叔,您要点啥?我们家刚出锅的糖油饼,还有现磨的豆汁儿。”
姑娘说话带点怯生生的口音,不像本地姑娘。
老张瞅了瞅玻璃柜里的糖油饼,金黄酥脆,看着就挺香,他平时不爱吃甜的,但今天鬼使神差地点了一个,又要了碗豆腐脑。
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刚咬了一口糖油饼,就听见姑娘跟后厨喊:“爸,再来两个糖油饼!”
后厨应了一声,出来个系着围裙的中年男人,手里拿着锅铲,额头上还挂着汗,看见老张,也笑了笑:“刚出锅的,趁热吃。”
老张点点头,心里琢磨着,这父女俩看着挺实在。
正吃着,外面突然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打在玻璃窗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老张望着窗外,巷子里的老槐树抽出了嫩绿色的新芽,被雨一洗,看着特别精神。
他突然想起,自己好像有好几年没好好看过春天的样子了,每天早上要么匆匆赶公交,要么埋头骑车,眼里只有上班的路,哪有心思看树芽。
“叔,您是在附近上班吗?”
姑娘端着豆浆走过来,见他望着窗外呆,随口问了一句。
老张回过神,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