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那天的太阳特别毒,把老街的青石板晒得烫,我蹲在面馆门口择青菜的时候,指尖碰到叶子都觉得烫得慌。
店里的旧吊扇“嘎吱嘎吱”
转着,风都是热的,玻璃门上贴着的“小满面馆”
四个红漆字,被晒得有点白,还是前年奶奶帮我刷的,那时候她的手还很稳,一笔一划描得仔细,说这字得亮堂点,才招客人。
我叫林小满,二十出头,这面馆是爷爷传下来的,去年奶奶走了之后,就剩我一个人守着。
每天早上五点多起床揉面,六点开门,晚上八点关门,日子像这吊扇的转圈圈,慢是慢,可也晃得快。
正择着菜,张叔的自行车“叮铃”
一声停在门口,他是老街的邮递员,干了快三十年了,每天中午都要来我这吃碗面。
“小满啊,今儿天儿热,给我来碗凉面,多搁点你奶奶腌的酸豆角。”
他把邮包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放,掏出帕子擦汗,额头上的汗珠滚下来,砸在桌子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我应了声好,转身进厨房,打开橱柜最上面一层,里面放着两个玻璃罐,装着酸豆角,是去年奶奶走之前腌的,我一直没舍得吃完,每次打开罐子,都能闻到一股熟悉的蒜香,跟奶奶身上的味道一样。
我用筷子夹了一大勺,放在凉面上面,又淋了点香油,端给张叔。
“您慢用,不够再添。”
张叔拿起筷子拌了拌,咬了一大口,眯着眼睛说:“还是这味儿,跟你奶奶在的时候一样。
前年夏天我来,她还跟我唠,说你这丫头揉面没力气,得再练两年,现在看来,是练出来了。”
我笑了笑,没说话,转身去擦桌子,眼角有点涩。
前年夏天的事儿,好像就在昨天。
那时候奶奶还在,每天早上比我起得还早,帮我揉面,她说老面得揉够一百下,吃起来才筋道。
我那时候总嫌麻烦,揉几下就想歇,奶奶就拿着擀面杖敲我的手,说小满啊,做事得踏实,揉面跟做人一样,得下力气,才有意思。
中午忙的时候,她就坐在门口择菜,跟路过的街坊打招呼,谁要是忘了带钱,她就说没事,下次再给,都是老街坊,还能差这点。
有次陈阳来吃面,忘了带钱,奶奶就说小伙子看着面生,是新来的吧?没事,这碗面我请你,读书辛苦,得多吃点。
陈阳那时候刚搬来老街,在附近的复读学校备考,每天中午都来吃碗热干面,后来熟了,就跟我唠他的目标,说想考去海边的大学,看看真正的大海。
奶奶总说这小伙子有志气,每次都给他多加一勺芝麻酱。
去年夏天就不一样了,开春的时候奶奶查出来病了,住了半个月院,回来之后就没力气再帮我揉面了,只能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看着我忙。
那时候天也热,我一个人又揉面又煮面,忙得满头大汗,有时候顾不上吃饭,奶奶就颤巍巍地给我端杯绿豆汤,说小满啊,别累着,实在忙不过来,就关半天门。
我总说没事,您放心,可夜里关了门,坐在空店里,看着奶奶的空椅子,就忍不住掉眼泪。
陈阳那时候还来,他看我忙不过来,有时候会帮我收收桌子,他说小满姐,你别太拼了,奶奶也希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