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凌晨四点被冻醒的,不是那种北方冬天裹着羽绒服还打哆嗦的冷,是南方湿冷钻进骨头缝里的凉,像有无数根细针在扎胳膊腿。
我摸了摸床头的暖气片,果然还是凉的,上周找房东修过一次,他说这老房子的管道比我爷爷岁数都大,凑活过冬就行。
我翻了个身,把被子裹得更紧,眼睛盯着天花板上那块泛黄的霉斑——上个月梅雨季的时候它还只有硬币大,现在已经扩散成手掌形状了,像只趴在那儿的灰蜘蛛。
手机在枕头边震了一下,我摸过来一看,是公司的工作群,组长在凌晨三点了条消息:“明天早上九点带方案到会议室,所有人不准迟到。”
我盯着那行字愣了几秒,突然想起昨天下午交上去的方案,当时组长皱着眉说“再改改”
,我还以为能拖到周五,没想到这么急。
我叹了口气,点开备忘录开始翻昨天写的草稿,屏幕光刺得眼睛疼,我揉了揉,看见指缝里还沾着上周搬家时蹭的墙灰。
搬家这事儿说起来挺荒唐,我原来住的那间公寓离公司近,步行十分钟就到,就是房租贵了点,每个月工资一半都得填进去。
上个月房东突然说要涨房租,一下子涨五百,我跟他掰扯了半天,他说“你不租有的是人租”
,我看着他手机里不停弹出来的求租消息,只好收拾东西搬家。
新找的这间在老小区,七楼,没电梯,我搬行李那天爬了三趟就喘得像条狗,最后一趟把行李箱拎到门口时,拉链还崩开了,里面的衣服撒了一地,有件大学时穿的卫衣滚到了楼梯间的拐角,我捡起来一看,袖口都起球了,还是当年前女友送我的生日礼物。
想到这儿我又愣了愣,掏出卫衣摸了摸,布料还是软的,就是颜色淡了不少。
那时候我们在同一个大学,她是隔壁系的,第一次见她是在图书馆,她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落在她头上,像撒了层金粉。
我鼓足勇气过去问她借笔,她抬头笑了笑,递过来一支蓝色的中性笔,笔杆上印着小熊图案。
后来我们就经常在图书馆碰见,有时候一起去食堂吃饭,她总爱点番茄炒蛋,说酸甜口的下饭,我那时候不爱吃酸的,却每次都把自己碗里的鸡蛋夹给她。
毕业那天她哭了,说要回老家考公务员,我跟她说我想留在这座城市闯一闯,她抱着我沉默了好久,最后说“那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吧”
。
再后来,她朋友圈里出现了新的男生,我就把她的微信备注改成了名字,再也没点开过。
手机又震了一下,这次是闹钟,六点半了。
我挣扎着坐起来,脚刚碰到地板就打了个寒颤,赶紧套上拖鞋。
卫生间的水龙头还在滴水,滴答、滴答,声音在安静的早上特别清楚,我上次换了个新的密封圈,没撑三天又开始漏,后来我索性在下面放了个塑料盆,每天早上倒一次水。
我挤了点牙膏,对着镜子刷牙,看见镜子里的自己:黑眼圈重得像被人打了一拳,头也该剪了,额前的碎都快遮住眼睛,下巴上还有昨天没刮干净的胡茬。
我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下,结果现脸部肌肉都僵了。
收拾好东西出门时才七点,天刚蒙蒙亮,小区里的路灯还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