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野的靴底碾过路面的碎石,出“咯吱”
的轻响。
他蹲下身,指尖拨开碎石下的土层——深褐色的土块硬得像砖块,用指甲抠一下,只能刮下一层细粉,连一丝湿润的气息都没有。
便携土壤检测仪的探头插进土里,屏幕上很快跳出一行红色数据:“土壤毒素浓度:o87gkg(重度污染),有机质含量:o1,不适宜任何植物生长”
。
这是他今天监测的第12个点位,结果和前11个一样。
陈野是“边缘区生态监测队”
的成员,每天的工作就是背着检测仪,在西区边缘的废弃耕地里穿梭,记录土壤数据,顺便清理那些已经彻底枯萎的“伪绿植”
。
他站起身,拍了拍防霾服上的尘土,面罩内侧的显示屏跳了下——“滤芯剩余:2小时1o分”
,还有最后一个点位要去,是这片耕地尽头的“生态纪念园”
。
所谓“生态纪念园”
,其实是几十年前人类为了纪念消失的自然植被,特意保留的一块空地。
现在里面种满了伪绿植:合成树脂做的“冬青”
、塑料藤蔓缠绕的“紫藤架”
、连花瓣都是硅胶材质的“月季”
。
这些东西没有光合作用能力,不会吸收二氧化碳,也不会释放氧气,唯一的作用就是提醒活着的人:地球曾经有过绿色。
陈野走到纪念园门口,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门轴出刺耳的“吱呀”
声,在空旷的耕地里显得格外突兀。
园内的伪绿植大多已经蒙尘,深绿色的“叶子”
上落满了灰黄色的雾霾颗粒,只有靠近门口的几株“月季”
还算干净——昨天他刚用高压气枪清理过。
他伸手摸了摸“月季”
的花瓣,硅胶材质的触感冰冷又僵硬,没有真实花瓣的柔软,也没有植物特有的、带着水汽的清香,只有一股淡淡的塑料味,混在空气中的碳味里,格外刺鼻。
“又来换营养液了?”
纪念园角落的铁皮屋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陈野转头看去,只见老张头正坐在门口的小马扎上,手里拿着一块抹布,慢悠悠地擦拭着一个旧花盆——花盆里没有土,也没有植物,只有一层厚厚的灰尘。
老张头是纪念园的看守,今年72岁,据说年轻时是敏青大学的植物学教授,后来因为“月瞳素事件”
,学校的植物实验室被封,他就回了老家,守着这片纪念园过了几十年。
陈野点点头,从背包里拿出一瓶淡绿色的液体——这是伪绿植的“营养液”
,其实就是带色素的防腐剂,能让合成叶片保持鲜亮,不会被雾霾腐蚀。
“换吧,左边第三株的管子堵了,昨天我看它叶子都有点暗。”
老张头放下抹布,抬头看向纪念园中央的雕像——那是一尊双手捧着幼苗的女性雕像,底座上刻着“林月瞳”
三个字,只是现在字的笔画已经被灰尘填得模糊不清。
陈野顺着老张头的目光看去,心里总有个疑问。
他来纪念园半年了,每次都能看到这尊雕像,却从没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