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o22年的海龙镇老巷,午后的阳光穿过爬满墙头的爬山虎,在青石板路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7o岁的韩守义坐在自家门口的旧藤椅上,手里摩挲着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照片上,2o岁的他穿着海军制服,身旁站着扎着麻花辫的妻子秀兰,两人身后是停泊着渔船的渔港,笑得眉眼弯弯。
“秀兰啊,又想你了。”
韩老人叹了口气,把照片贴在胸口。
妻子十年前走了,儿女都在城里定居,他不愿离开住了一辈子的老房子,成了巷子里的独居老人。
日子过得像老座钟的摆,慢且平淡,唯一的念想就是翻出那些旧照片,回忆年轻时的时光——可年纪大了,记忆越来越模糊,很多细节都想不起来了,连照片上那天秀兰穿的布衫是什么颜色,都记不清了。
藤椅旁的墙角,堆着几个落满灰尘的木箱,是他前几天从阁楼搬下来的,里面装着妻子的旧衣服、他年轻时的工作证,还有一些没拆封的老物件。
他想趁着天气好,整理整理,把没用的捐出去,留着的就好好收起来。
打开最底下的一个红木木箱时,一股淡淡的樟木香味飘了出来——这是妻子的陪嫁木箱,他很多年没打开过了。
里面铺着红色的绸缎,绸缎上放着一个巴掌大的相框:相框是暗红色的,边缘雕刻着缠枝莲花纹,花纹有些磨损,却依旧能看出当年的精致,玻璃镜面擦得干干净净,只是相框里没有照片,背面用红漆写着一行模糊的小字。
“这是秀兰的嫁妆?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个相框。”
韩老人皱了皱眉。
他和秀兰结婚时,清点过陪嫁,没有这个相框,难道是后来秀兰偷偷藏起来的?他把相框翻过来,对着阳光看背面的字,才认出是:海龙镇海天街8号。
“海天街?”
他愣了愣。
他在海龙镇活了7o年,从解放前的石板路走到现在的水泥路,从没听过这条街。
他把相框放在藤椅旁的小桌上——桌上正好摆着他和秀兰的几张旧照片,这个空相框放在中间,倒也不突兀。
傍晚,韩老人做好晚饭,端着一碗粥坐在小桌旁,又拿起了那张渔港合影。
他盯着照片看了半天,还是想不起秀兰布衫的颜色,心里有点闷,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旁边的空相框。
就在指尖碰到相框雕刻花纹的瞬间,韩老人突然觉得眼前一恍惚,像是被人拉回了几十年前——
耳边是渔港的海浪声,还有渔民的吆喝声;鼻尖萦绕着海水的咸腥味,混着秀兰头上的皂角香;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是年轻时候的样子,骨节分明,没有老年斑;身旁的秀兰穿着一件浅蓝色的粗布衫,手里拿着一串刚买的糖葫芦,笑着对他说:“守义,你看那艘大船,听说要开到上海去呢!”
“秀兰……”
韩老人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却什么都没抓到。
眼前的景象渐渐消散,他还是坐在老藤椅上,手里拿着那张黑白照片,可刚才的场景却清晰得像昨天生的一样——秀兰的布衫是浅蓝色,糖葫芦上的糖霜还沾着芝麻,甚至连她说话时嘴角的梨涡,都记得一清二楚。
“我……我想起来了!”
韩老人的眼眶瞬间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