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的铃声尖锐地撕扯着黄昏的宁静,带着一种解脱的意味,瞬间点燃了整栋教学楼压抑已久的躁动。
桌椅碰撞声、拉链开合声、少年少女们迫不及待的喧哗声汇成一股喧嚣的洪流,冲垮了高三课堂最后一丝紧绷的空气。
陈羽墨坐在位置上,动作有些迟滞地收拾着书包。
他的手指拂过熟悉的课本封面,触感真实得令人心头颤。
周围是蜂拥而出的同学,一张张年轻鲜活、对未来充满憧憬或迷茫的脸庞从眼前掠过。
这些面孔,在四十年后的记忆里,大多早已模糊成背景板,甚至有些人,早已消逝在时光长河中。
前世,他此刻应该是平静地收拾好东西,或许会习惯性地看一眼旁边慢吞吞的田夕薇,然后独自离开。
学霸的标签和略显疏离的性格,让他鲜少与同学结伴。
但现在……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目光牢牢锁定了右前方那个身影。
田夕薇正低着头,把几本厚厚的复习资料使劲往鼓鼓囊囊的书包里塞,马尾辫随着她的动作小幅度地晃动着。
她的动作带着点赌气似的笨拙,显然还没从下午那场“科学家家属”
的惊雷中完全缓过神来,白皙的耳根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未褪尽的薄红。
她刻意不往陈羽墨这边看,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我很生气,别惹我”
。
陈羽墨深吸一口气,混杂着粉笔灰和少年汗味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劫后余生的刺痛感。
他拉上书包拉链,动作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稳定,然后站起身,没有半分犹豫,径直走到田夕薇课桌旁。
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挡住了窗外斜射进来的夕阳余晖。
田夕薇动作一顿,终于抬起头,杏眼带着明显的警惕和未消的愠怒瞪着他,像只竖起浑身尖刺的小刺猬:“干嘛?”
声音硬邦邦的。
“一起走。”
陈羽墨的声音不高,却异常平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完全不像是在询问。
田夕薇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直接。
她张了张嘴,那句“谁要跟你一起走”
几乎要冲口而出,但看着陈羽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那里面翻涌着她完全看不懂的、极其复杂浓烈的情绪,有沉甸甸的悲伤,有近乎偏执的坚定,还有一种……让她心尖莫名紧的脆弱?下午他脸色煞白、紧握拳头的样子又浮现在眼前。
拒绝的话在舌尖打了个转,最终变成了带着点别扭的嘟囔:“……随你便。”
她猛地拽上书包拉链,出刺耳的“哗啦”
声,然后抓起书包背在肩上,看也不看陈羽墨,低着头就快步往教室外走。
陈羽墨沉默地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隔着一小段距离,汇入放学的人潮。
庐州六月的傍晚,风里夹杂着许多燥热,吹散了白日里最后一点燥热。
校门外早已车水马龙,私家车、电动车、步行回家的学生交织成一片嘈杂的画卷。
熟悉得令人窒息的街道景象扑面而来——街角那家飘着浓郁烤红薯香气的推车;文具店门口悬挂着花花绿绿海报的玻璃橱窗;公交站牌下挤挤攘攘等待的人群……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