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一片死寂。
陈振国和田国华两位老爷子敏锐地察觉到了陈羽墨身上气息的变化。
他依旧站得笔直,穿着崭新的将军制服,但眼神却骤然变得无比深邃,仿佛瞬间穿透了书房的墙壁,投向了某个充满无形硝烟与钢铁壁垒的未来战场。
那深邃之中,是凝重到了极点的压力,是直面天堑的决绝,还有一种……近乎非人的、冰冷的计算感。
“羽墨?”
陈振国沉声开口,带着询问。
他太熟悉这种气息,那是遇到真正战略级难题时,属于顶级战略家和科学家的绝对专注与沉重。
陈羽墨缓缓抬起头,目光从两位老爷子脸上扫过,最终落在父亲陈建国那同样变得无比凝重的脸上。
他没有立刻解释烛龙那越认知的任务,而是用他们能够理解的方式,勾勒出那冰冷的“基石”
:
“爷爷,田爷爷,爸。”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种直面深渊的沉重,“‘云龙’飞起来了,‘霹雳’也打中了。
但这只是开始,是冰山露出水面的一角。”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寻找最准确的描述:“我们捅破了天,但地基……还远远不够牢靠。”
他抬起手,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军装袖口那代表科技与力量的徽记边缘,“想要走得更远,飞得更高,造出真正属于未来的国之重器……我们缺的,不是某个尖端技术,而是支撑这一切的……最底层的基础。”
“最底层的基础?”
田政委眉头紧锁,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
“是。”
陈羽墨的目光锐利起来,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切入,“比如,造‘云龙’的隐身蒙皮,需要一种特殊的涂层,理论上能吸收9999的雷达波。
但我们现在实验室能提纯出的关键材料,纯度最高只能到99999,就是这最后0001的杂质,让实际效果大打折扣,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去补偿。”
“再比如,‘苍穹’动机的核心涡轮叶片,理论上能在2000度高温下工作1000小时。
但我们现在制造叶片的精密机床,加工出的叶片微观结构精度不够,表面还有肉眼看不见的微小起伏和应力集中点。
在极限工况下,这些地方就是最先崩溃的弱点,让叶片寿命和可靠性远低于设计值。”
“还有……”
陈羽墨的声音愈低沉,带着一种洞悉本质的穿透力,“我们想造一种新的‘眼睛’,看得更远、更清、更快。
但这种‘眼睛’的核心部件,需要一种纯净到近乎‘无’的材料,杂质含量必须控制在十亿分之几(ppb)以下。
同时,制造它的‘刻刀’,精度必须达到头丝的万分之一(纳米级),而且要在温度波动不过01度的极端稳定环境中工作……否则,刻出来的‘图案’就是模糊的、扭曲的,毫无用处。”
“这些,”
陈羽墨的目光扫过书桌上那象征着无上荣耀的勋章盒子,最终落回两位老爷子和父亲脸上,一字一句,如同重锤砸下,“就是我们的‘地基’。
地基不牢,地动山摇。
造再高的楼,也是空中楼阁,经不起风雨,更承载不起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