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月四日,周一。
陈羽墨搭乘专机返回庐州,未作任何停歇,便直接驱车前往江南科学院。
院长办公室内,气氛略显凝重。
得到通知匆匆赶来的方老和洛宁希看着办公桌后神色平静却难掩一丝疲惫的陈羽墨,心中已然有了些许预感。
陈羽墨示意两人坐下,没有过多寒暄,轻轻叹了口气,开门见山,
“昨天我进京,向长和相关负责人汇报了关于级粒子对撞机的构想。”
方老和洛宁希立刻屏息凝神,目光灼灼地看向他,期待着好消息。
然而,陈羽墨微微摇头。
“经过慎重讨论和研究,上级最终决定……暂缓这个项目。”
尽管有所预感,听到这个确切的答案,方老眼中还是瞬间掠过巨大的失望,洛宁希更是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指,脸上写满了不甘与困惑。
陈羽墨看着他们的反应,语气沉静而诚恳,带着一种推心置腹的坦诚:
“这个决定,无关乎项目本身科学价值的高低。
我向你们保证,我已经尽力争取了。
但长和各位领导们的考量,同样深远且负责任。”
他顿了顿,声音里透着一丝无奈。
“这个工程,初步预估造价就过三千亿人民币。
这不仅仅是对国力的极限考验,更是对国家财力、物力、顶尖人力资源的一次巨大抽调。
它所代表的,是对理论科学最前沿领域的一次豪赌,其产出在短期内无法预见,不确定性极高。
在当前这个展阶段,我们需要将力量更集中地投入到能更快转化为实际国力、惠及民生的领域。”
当“三千亿”
这个天文数字从陈羽墨口中清晰吐出时,方振华和洛宁希几乎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脸上的不甘和困惑瞬间被巨大的震惊所取代,随即化为一片沉默的恍然。
他们原本以为只是对高能物理前沿探索重要性的认知差异,却万万没想到,背后竟是如此难以承受的代价。
这一刻,他们切身体会到了决策的艰难与重量。
方才那一丝不甘,此刻显得那般渺小和幼稚。
方振华院士怔怔地坐了十几秒,花白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最终化作一声长叹。
他缓缓站起身,背着手,步履似乎都沉重了几分,一言不地朝办公室外走去。
那背影,透着一位老科学家对探索未知的深切渴望与现实约束碰撞后的无奈与释然。
洛宁希也站了起来,她看向陈羽墨,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深深鞠了一躬,声音微涩:
“我明白了,院长。
谢谢您……为我们争取。”
说完,她也转身,默默地跟着方老的背影离开了办公室。
门被轻轻带上,办公室里只剩下陈羽墨一人。
他向后靠在宽大的椅背上,闭上双眼,抬手揉了揉眉心。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简并态材料的宏图远影,对当前文明而言是何等遥不可及。
即便倾尽国力建成对撞机,或许也仅仅是为理论物理大厦添上一块砖。
距离真正制造出哪怕微米级、寿命极短的简并态材料,都还有漫漫长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