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在绝对的黑暗中行驶,仿佛行驶在巨兽的消化道里。引擎声是这死寂中唯一的心跳,单调,压抑,永无止境。姜晓宇的双手被无形的力量锁在方向盘上,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尽管他根本无需操控,这辆车自己知道该去往何方。
驾驶座旁金属托盘里的那沓冥币,散发着混合纸灰和劣质墨水的冰冷气味,不断提醒着他现实的荒谬与恐怖。薪饷…他用这钱能买到什么?在这条永恒的幽冥路上,他真正支付的,是自己的灵魂,以及所有关于人的过往。
那个中山装男人,像一尊冰冷的纪念碑,凝固在车厢中段的座位上,低垂着头,双手交叠放在膝头的黑色公文包上。他没有呼吸,没有动静,但姜晓宇能感觉到那双空洞眼睛的注视,如同芒刺在背,穿透座椅,钉在他的灵魂上。这是一个监工,一个规则的化身。
嗤——下一站,回魂巷,请下车的乘客提前准备。
冰冷的电子女声再次响起。姜晓宇感到自己喉咙深处细微的、不受控制的振动。回魂巷…这个名字让他心底泛起一丝异样,不同于之前那些纯粹阴森的地名,似乎带着一点…缥缈的期盼?
公交车减速,停靠。车门外依旧是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但这一次,当车门嗤一声打开时,姜晓宇隐约听到了一声极轻微的、仿佛从极遥远地方传来的叹息,带着无尽的怅惘和一丝解脱。
没有乘客上车。只有一股微凉的、带着淡淡陈旧气息的风拂入车厢,旋即便消失了。
车门关闭。公交车再次启动。
姜晓宇注意到,当中山装男人在车上时,那些形态各异的乘客似乎变得格外守规矩。他们上车、下车,更加沉默,更加迅捷,几乎不与驾驶座有任何形式的交流,连那个总是咧嘴笑的寿衣老太太,经过驾驶座时也收敛了笑容,低眉顺目地快速走过。
这规则,连这些亡魂也畏惧。
不知又经过了几个站点,当公交车再次驶入一段似乎特别漫长的黑暗区间时,姜晓宇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那叠冥币上。
薪饷…规则…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的磷火,在他僵死的思维中闪烁了一下。
那个中山装男人说,这是薪饷。既然是报酬,那它理应能用来…购买什么吧?在这辆被规则束缚的公交车上,是否存在某种交易的可能?
他小心翼翼地,用眼角的余光打量那个中山装男人。对方依旧如同凝固,没有任何生命迹象。
赌一把。
姜晓宇用尽全部意志,试图移动一根手指,去触碰那叠冥币。与之前试图摸裤兜时一样,一股强大的阻力束缚着他的动作,肌肉纤维发出无声的哀鸣。但这一次,他没有试图去拿整沓钱,而是将意念集中在最上面那张冥币的边缘。
一点点…只需要移动一点点…
他的指尖,颤抖着,终于,极其轻微地,触碰到了那张冰冷、脆硬的纸张。
几乎就在触碰发生的瞬间——
违规试探。警告一次。
平板、干涩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死寂的车厢里响起,来源正是那个低着头的男人。他没有抬头,甚至嘴唇都没有动,声音却清晰地传入姜晓宇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
一股尖锐的、如同电流穿透灵魂的剧痛,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