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定分猪饲料地,导致队里的那些社员多出来的自留地收回去了不说,还浪费了他们的辛苦劳作,本来大家就已经很有意见了。
你再弄出骗婚的丑闻,不处理我还怎么服众?收起你那套不服气的样子,好好想想今后该怎么改正错误,否则……你吃苦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说完,田福堂不再看他们父子一眼,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背着手,迈着方步,烟锅的火星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冷漠的轨迹,径直消失在村道的拐角处。
黑暗的夜色中,死一般的寂静。
孙玉厚浑身瘫软的靠在冰冷的土墙上,老泪纵横。
这些日子接二连三的倒霉事,让这个老汉差不多把他好几年没流过的泪水一次流了个干净。
孙玉厚的脸上满是痛苦的表情,嘴里出绝望的呜咽:
“完了……完了……自留地没了……队长也没了……今后的日子可咋过啊……老天爷啊……”
孙少安像是一尊被抽走了魂魄的石像,僵立在原地。
夜风吹过他满是尘土和泪痕的面颊,冰冷刺骨。
他望着田福堂消失的方向,又缓缓转头,望向罐子村山坡的方向,那片承载着家人最后一丝微薄希望的自留地,在浓重的夜色里,仿佛已经遥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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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带着白天的暑气残余,卷起黄土高原特有的干燥尘土气,吹拂着田福堂微微汗湿的额角。
他背着手,脚步看似沉稳的走在双水村高低不平、被牲口蹄子和架子车辙压得硬邦邦的土路上,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胸腔里那颗心在不平静的蓬蓬跳动着,带着一种宣泄过后的疲惫和隐隐的不安。
刚才在孙玉厚家那孔破败的窑洞门前,他使出那番雷霆的手段,看似威风凛凛,碾碎了孙少安赖以生存的一切,队长的帽翅儿,一家老小赖以生存的自留地。
那份短暂的、报复得逞后的快意,像投入村东头深不见底、终日泛着土腥味的哭咽河的石子,泛起的涟漪很快就被更深的凝重吞没,沉甸甸的压在心头。
白天村口停着的那辆眨眼的绿色吉普车,还有叶晨那双仿佛能穿透人心,带着城里人特有疏离与精明的眼睛,此刻都无比清晰的浮现在他脑海。
当时叶晨让贺秀莲和司机先上了车,单独留下田福堂说的那番话,字字句句都像锥子,扎在他内心最敏感,最不愿示人的地方,比这塬上刮了千年的老北风还要来的刺骨。
叶晨漫不经心的斜倚在车门处,指尖夹着田福堂递给他的烟卷,说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像手术刀一般划开皮肉:
“田书记,咱们明人不说暗话。
你们村这个孙少安队长,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他而起。
我也暗地里打听过这个人,本事是有几分,能折腾,但这心也是野得很呐,秀莲都拒绝这门亲事了,还能想出把人诓骗过来的主意,我可不相信那个贺凤英会干这么无利不讨好的事。
对了,我听说他跟你们家润叶女子,以前还有过一段?”
田福堂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谁在腔子里狠狠攥了一把,他脸上极力维持的镇定瞬间出现裂痕。
这是他们田家最深的忌讳,是箍在他心头见不得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