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却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一直沉默的孙少安,忽然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喘着气,艰难地抬起头,目光看向弟弟少平,又缓缓移向父亲,声音微弱却清晰:
“爸……要不……去找找……金俊武?”
金俊武?孙玉厚愣了一下。
金俊武是村里的能人,性子硬朗,但也讲理。
这次包工队他也参与了,是赚了钱的。
最重要的是,金俊武和孙家没什么过节,甚至早年还和孙玉厚一起干过活,有点交情。
而且金俊武为人正派,在村里口碑不错。
“俊武家……估计一时也难拿出一千块现钱吧?”
孙玉厚迟疑道。
金俊武家底是比孙家厚,但一千块不是小数目,刚赚的工钱恐怕也才几十块。
“咱不是让他借咱一千……”
孙少安喘匀了气,思路清晰了些:
“咱是想……请他出面,给咱当个保人。
有他金俊武作保,咱再去寻思借钱的路子,或许……就能有点眉目了。”
保人!
这个词让所有人眼睛一亮。
是啊,孙家自己出去借钱,谁肯信?但如果是金俊武这样有威信、家底也还算殷实的人愿意担保,那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这……这能行吗?俊武能答应?”
孙玉厚心里燃起一丝希望,但又忐忑不安。
让人家担这么大的风险,凭什么呢?
孙少平猛地站起来,语气坚定的开口道:
“爸,我去试试!
俊武哥是明理的人,咱家虽然穷,但借人的钱,哪怕砸锅卖铁、勒紧裤腰带也从来没赖过账!
这点村里人都知道。
我这就去跟他说,咱不是白借,算利息也行!
只要有了牲口,拉砖这活肯定能赚回来!”
孙玉厚看着小儿子眼中那股不服输的劲头,又看看炕上大儿子期盼又绝望的眼神,一咬牙,把烟袋锅子往炕沿狠狠一磕:
“中!
你去!
好好跟俊武说!
成不成……咱都领情!”
孙少平胡乱用毛巾擦了把脸,拔腿就往外走。
王满银也想跟着去,被孙玉厚喝止了:
“你去添什么乱!
老实待着!”
夜色已深,双水村大多人家已经熄了灯。
孙少平踏着月光,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金俊武家院门外。
院里还亮着灯,隐约能听到金俊武说话的声音。
孙少平深吸一口气,敲响了院门。
开门的正是金俊武。
他看到门外站着的是满身煤灰的孙少平,有些意外:
“少平?这么晚了,有事?”
孙少平便把刘根民介绍拉砖的活、需要牲口、想借钱又找不到门路,最后想请他当保人的想法,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他说得很实在,没隐瞒家里的困难,也强调了这活能赚钱,肯定能还上债,甚至愿意付利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