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却异常平静的倒影。“我说过了,”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我活着,只为了完成那一件事。现在,做完了。不想活了。”
“你身上藏着不少秘密。” 卢卡申科紧盯着她车窗上的倒影,捕捉着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
“哦?怎么说?” 阿加菲亚依旧看着窗外,声音没有起伏。
“杀女儿女婿时,你冷静得像块冰。在你丈夫坟前,你却像变了个人。” 卢卡申科的目光锐利如刀,“还有,你刚才在车上……”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目光扫过阿加菲亚沾血的手,“给我整理衣领领口?强迫症?可你家里衣柜里的那些过季衣服,叠得乱七八糟,全是褶皱!” 他突然倾身向前,不顾右手的剧痛,带着巨大的压迫感逼近阿加菲亚,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力量,“你到底是谁?!”
车厢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只有引擎的轰鸣和海风的呜咽。
阿加菲亚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她没有看卢卡申科,而是挺直了那一直刻意佝偻的腰背。那一瞬间,她整个躯干的轮廓在厚重黑裙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不再是衰老的松弛,而显出一种异常的挺拔。她抬起头,浑浊的眼珠在昏暗的车厢光线里,似乎有某种东西在剥落。在她骤然收缩的瞳孔倒影里,卢卡申科清晰地看到,那原本苍老干瘪的嘴唇,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清亮、冰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从阿加菲亚的喉咙里流淌出来,彻底取代了那砂纸摩擦般的苍老:
“还有细节你怎么不说呢,卢卡申科同志?”
卢卡申科的呼吸骤然停止,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大脑。
“什么?” 他的声音干涩。
阿加菲亚——或者说,占据着这具躯壳的存在——微微侧过脸,那双浑浊的眼睛此刻却像深潭般幽暗,直直望进卢卡申科漆黑的眸子里,嘴角的弧度带着一丝残忍的戏谑:
“你在坟地拉住我的时候……应该发现了吧?我的腰,” 她的声音刻意放慢,如同冰冷的蛇信舔过耳膜,“纤细紧致……可不像个老太太吧?”
卢卡申科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角的冷汗涔涔而下。记忆碎片在剧痛和震惊中疯狂闪回——墓地里那不顾一切的自杀扑撞,他箍住对方时手掌下那异常柔韧紧致的腰肢触感,完全不符合一个老妪应有的松弛……所有被忽略的违和感,此刻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刺穿了他所有的判断!
“没错,” 镜中倒影里的女人,声音彻底褪去了伪装,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我根本不是阿加菲亚·彼得罗夫娜。”
审讯室的强光灯再次无情地亮起,如同手术台上的无影灯,将每一个角落都照得纤毫毕现。卢卡申科和奥尔加坐在桌子对面,脸色凝重得如同冻土。桌上的录音笔闪着微弱的红光。坐在他们面前的,已经不再是那个佝偻、苍老的阿加菲亚。
她向后靠在冰冷的金属椅背上,姿态放松,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慵懒。惨白灯光下,那张布满皱纹、沾着干涸血污的脸,此刻却透出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称的平静轮廓。她开口,声音清亮、平稳,彻底剥去了维堡口音的苍老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