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伊万画了个十字:“愿上帝宽恕她…也宽恕我们。”
安德烈却没有画十字。他只是冷漠地看着那个矿洞。
两人用力将行李箱扔进了漆黑的洞窟深处。等了很久,才传来一声沉闷的、模糊的回响,像是落在了极深的水潭或是淤泥里。
然后,一切归于寂静。
安德烈没有回头。他付给了伊万一笔钱,感谢他的帮助。伊万拍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开车离开了。
第二天,安德烈·彼得罗维奇·索博列夫像人间蒸发一样,从佩彻尔斯基消失了。他登上了前往新西伯利亚的火车,离开了这座充满诡异回忆的城市。他没有给任何人留下联系方式。
几天后,邻居们发现安德烈家久久没有动静,报警了。警察破门而入,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积着一层薄薄的灰尘。一切都摆放整齐,没有任何挣扎或打斗的痕迹。只是在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小堆灰烬,似乎是某种旧报纸烧剩下的,旁边,摆着一把冰冷的、空着的椅子,正对着那堆灰烬。
关于安德烈和卡佳的失踪,佩彻尔斯基流传出许多版本。有人说安德烈终于无法忍受,杀了那个疯女人后潜逃了。有人说那个卡佳根本就是个女巫或者魅魔,吸干了安德烈的精气后回她的地下世界去了。也有人说,他们俩其实早就死在了那个半年前分手的夜晚,之后的一切,不过是滞留在人间的执念上演的荒诞戏剧。
只有那个通灵的老太婆阿纳斯塔西娅,在某天傍晚对着她那群喵喵叫的猫喃喃自语:“那个从地底回来的,又被送回去了…行李箱…盐会吸干水分,古老的黑暗会吞噬灵魂…而那个男人,他用了最罗刹国的方式…断崖式的告别…连鬼都措手不及…”
她浑浊的眼睛望着窗外佩彻尔斯基永不消散的、泛着硫磺光芒的烟雾,嘎嘎地笑了起来,笑声干涩而诡异。
“只是…你们以为…地下的东西…会那么轻易地…就被扔掉吗?…等着吧…等着吧…佩彻尔斯基的泥土…可是很粘的…”
但这一切,都与安德烈·彼得罗维奇·索博列夫无关了。他坐在飞驰的火车上,望着窗外广袤无垠的西伯利亚,眼神空洞,心中没有任何情绪,既无快乐,也无悲伤。
他只是完成了一场荒诞的仪式,用最极端的方式,回应了一段早已被非人诡异所侵蚀的关系。他让那个依赖他、不可理喻的“归来者”,体验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罗刹国式的、彻骨冰寒的——断崖式分手。
而那片土地之下的黑暗,是否真的会因此再度被扰动,那就是另一个无人知晓的、充满荒诞与恐怖的鬼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