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江有一口吃的,附近几个县城的饥民拼命往漕江挤,一不留神,陈克己系于马背上的包袱便被人抢了去,挂在腰间的荷包亦被另一人拽走。
陈克己奋起直追,眼看着就要追上,却不想那些贼人似是一个团伙,包袱与荷包在人群中不停抛接,看迷了眼。
半盏茶功夫之后,陈克己空手而归,气喘吁吁连声咒骂:“世风日下,世风日下。”
云中锦笑道:“刚一出山便折戟,看来此行对你不利,要不你还是回京去?”
陈克己气急,他最怕的就是被云中锦嘲笑。
“这点小事算什么折戟?休想借机赶我。哼,我要去州衙找他们主事的算账去。好家伙,在京城抓贼三年也抓不够数,来这漕江却是步步遭贼。”
“原知州甄有德已畏罪自杀,新任知州恐怕忙着应对灾荒,一本烂账正等着我们去查,你荷包里那点碎银要掺合进去算账吗?”
“不不不,那还是算啦。”陈克己连忙摇头摆手,“你看这饥荒,都是甄有德闹的,我看改名叫真无德算了。”
提起甄有德,云中锦不禁皱了皱眉。
六年前她第一次来漕江时就与甄有德打过交道,彼时他还是漕江县令,看起来是个谨小慎微之人,甚至有些胆小怕事的样子,却不想他老实的外表下,却包藏着一颗熊心豹子胆,竟做出贪墨修堤款如此滔天大罪。
此番江南遭灾,甄有德纵是罪有应得,但云中锦并不相信此事仅到他为止,凭他一个人的胃口,绝吞不下每年百万两的修堤款,尤其是大笔赃银不知去向,个中情由恐怕也只有慢慢查来。
“我们去州衙还是县衙?”陈克己问道。
“漕江县空缺,知州大人兼理县务,此时应该领着饥民去海边挖海贝充饥去了,拿什么来跟你对账?”
云中锦丢下一句,自顾牵马入城。
她忍不住抬眼看城楼,并没有一双明亮的双眸迎她入城,不知为何,她心中有些许失望。
入得城来,人气渐旺,虽然流民遍地,但看起来尚为安定,还有一些临时搭起来的草棚供流民栖身,漕江本地人看起来也都十分和善,并未因流民占了他们口粮而心生怨气,倒好像是天下一家亲似的和睦。
“苏家小栈。”陈克己看着一间小酒楼的招牌就想进去,云中锦一把将他攥了回来。
“不去那家。”
“为何?这家看起来挺干净的。”
云中锦不语,径直进了左近另一间小饭庄。
陈克己一进门便是一声惊呼,靠窗的桌上,放着他的包袱与荷包,查看了一下,分文不少。
“奇了。”陈克己又兴奋又疑惑。
云中锦未理会他的唠叨,双眼望着窗外。
窗外便是赈济的粥厂,写着“漕”字的旗子迎风飘扬。
一些身穿黑衣的人来回巡视维持着秩序,黑衣的背后,亦都写着“漕”字,想来便是漕帮的人。
云中锦认出笑容可掬领头施粥的人,是漕帮的左护法君无虞,记得他当年还扎伤过苏绣的胳膊,而今他每施一碗粥,便领着流民高呼一声,“大恩大德苏帮主。”
一盘刚刚汆过水冒着热气的鲜贝外加一小碟醋,放在了云中锦面前。
“这啥?”陈克己是北方人,惊奇地看着面前的鲜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