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夜色最浓、人最困倦的时刻。
巡逻队的路线,被她反复印证:他们沿着固定的路径绕行,每一次绕过西北角那片巨大的、常年堆积废料形成的高耸“石山”
时,会有大约二十息的空隙,视野完全被遮挡。
那是一个致命的盲区。
高墙!
她的目光无数次隐秘地投向那堵隔断生死的壁垒。
墙高近三丈,由巨大的条石垒砌,冰冷坚硬,表面布满湿滑的苔藓。
墙顶,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狰狞的铁蒺藜和削尖的木桩,在月光下闪烁着森然的寒光。
但就在那片废料石山投下的阴影边缘,墙体的苔藓似乎格外厚实,有几处岩石的接缝也显得不那么紧密……那或许就是一线生机!
她将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在每一个无法入睡的漫漫长夜里,在每一次忍受鞭打后锥心的疼痛中,在心底反复拼凑、推演。
一个粗糙、危险,却带着唯一生路的计划,逐渐在她脑中成型。
时机,终于在一个乌云遮蔽了大半个月亮的夜晚降临。
厚重的云层压得很低,吞噬了星光,只吝啬地透下一点微弱的、惨淡的光晕。
矿坑深处,只有几盏昏黄如豆的油灯在穿堂风中摇曳,投下鬼魅般晃动扭曲的影子。
守卫的脚步声似乎也因为这浓得化不开的黑暗而变得有些迟缓、倦怠。
岚的心跳快得像要撞出胸膛!
她强忍着剧痛,一点点挪到熊淍身边那个冰冷的角落。
黑暗中,她伸出手,摸索着,准确地抓住了熊淍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手腕!
那手腕瘦得只剩骨头,嶙峋得硌人。
熊淍猛地一颤,像是被烫到一样,下意识地想缩回手。
黑暗中,岚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瞬间的僵硬和那深不见底的恐惧。
“熊淍!”
岚的声音压得极低,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血块,“信我!
跟我走!
就是现在!
活下去!”
她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指甲深深掐入熊淍冰冷的手腕皮肤,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信念和力量都灌注进去!
黑暗中,她死死盯着熊淍模糊的轮廓,那双眼睛在浓墨般的夜色里,却像淬了火的星辰,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
那是孤注一掷的火焰!
熊淍的身体僵硬了许久,久到岚几乎以为他已经被恐惧彻底冻僵。
终于,在她滚烫的、带着血腥味的凝视和手腕上传来的、几乎要捏碎骨头的力道下,他极其轻微地、几乎不可察觉地点了一下头。
那动作细微得像风中落叶的颤抖,却传递出万钧的沉重。
没有言语,没有犹豫。
岚猛地将他拉起来!
两个瘦削的身影,如同两道被黑暗孕育出来的幽灵,紧贴着冰冷湿滑的石壁,在巨大的矿柱和废弃矿车的阴影掩护下,无声而迅疾地向着那片象征着盲区的巨大废料石山潜行!
每一步都踏在刀尖上!
心脏在喉咙口疯狂跳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岚的耳朵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