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
他仅存的、还能动弹的右手,疯狂地在身下的碎石和湿冷的泥土里抓挠!
指甲瞬间翻卷、剥落,指尖磨得血肉模糊,露出了森白的骨茬!
剧痛?那算什么!
和心口那被活生生剜去一块、只剩下血淋淋空洞的剧痛相比,这皮肉的痛楚简直微不足道!
泥土!
碎石!
带着他滚烫的鲜血,被他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抠开!
每抠开一点,那沉重的压覆似乎就松动一丝!
他像一条被打断了脊骨却依旧固执向前的蛆虫,用尽生命里最后一丝力气,向着上方那被乱石堵死的、象征着“生”
同时也是“地狱”
的出口,蠕动着,挣扎着!
时间失去了意义。
也许是短短一瞬,也许已经过去了漫长的一个世纪。
只有那“沙沙”
的抓挠声,伴随着他自己粗重破败的喘息,是这片死寂黑暗中唯一活着的证明。
终于!
一丝极其微弱、带着潮湿泥土气息的凉风,拂过他鲜血淋漓、被碎石磨得麻木的脸颊!
出口!
那被乱石堵死的缝隙,被他用血肉模糊的十指,硬生生挖开了一个仅容一人勉强钻出的狭窄通道!
熊淍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自己伤痕累累、几乎散架的身体,从那地狱般的囚笼里一点点拖了出来。
冰冷的空气涌入肺叶,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死亡的气息。
他重重地摔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身体像被拆散了架,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挣扎着,用几乎折断的手臂支撑起上半身,急切地、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恐惧,朝着记忆中岚倒下的方向望去——
月光,惨白如霜。
它无情地照亮了那片空地。
岚就静静地躺在那里。
姿势和他最后看到的一样,蜷缩着,像一片被狂风骤雨撕碎后飘零在地的花瓣。
她身上那件原本就破旧的衣服,几乎被暗红的血浸透了,在惨淡的月光下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凝固的黑紫色。
那根沾着血肉碎末的恐怖狼牙棒,被随意丢弃在她身边不远的地方,像一头刚刚饱餐鲜血后餍足休憩的狰狞怪兽。
一片枯叶,被呜咽的冷风卷着,打着旋儿,无声无息地飘落下来,轻轻覆盖在她那只无力垂落在地面的、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上。
时间,在这一刻彻底冻结。
熊淍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片枯叶覆盖下的苍白手指。
整个世界的声音——风声、虫鸣、他自己的心跳、血液奔流的声音——都在瞬间消失了。
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尖锐的耳鸣,充斥着他的整个颅腔。
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他脑子里只剩下这空洞的回响。
身体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骨头,软得没有一丝力气,却又被一股无形的、冰冷的力量死死按在原地,动弹不得。
喉咙里像是堵着一块烧红的烙铁,又烫又硬,让他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气流在撕裂的声带间出“嗬嗬”
的、如同破洞风箱般的怪响。
岚……
那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