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中火光微微摇曳,映着众人的脸,一明一暗,如同燃在心底的某种情绪,被点燃、又被压下。
无人言语。
只有那火焰轻轻作响,噼啪的声响,像极了压抑不住的怒气,在厚重的空气里挣扎。
——萧宁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如刀刃一般,切进所有人的心里。
那些站在帐边的军士,一个个呼吸变得急促。
他们的肩膀在颤,指节微微收紧,目光在黑暗中闪烁着不同的光。
有人低头,不敢看萧宁;
有人抬眼,目光里却藏着复杂的波澜——震惊、愧疚、敬佩,还有一种深深的惶恐。
他们不是没听明白。
他们每一个人,都明白那少年所说的每一句,都是真话。
——沈主帅昏迷之时,前阵崩溃,敌军冲入外壕。
是赵烈带着残军死守,连夜血战,硬是用人堆成了墙。
他们中的许多人,那一夜就在壕沟旁,眼睁睁看着战友一个个倒下。
那血流得太多,流得太烫,连风都带着腥气。
而韩守义?
他们也都知道——那人那夜根本没上阵。
他在后方,裹着披风,说是“调度全军”,可实际上,是避战!
避战的将,竟成了“救北境有功”的英雄。
这是他们这些活下来的人,最不敢回忆的耻辱。
萧宁的声音,像在他们胸口狠狠剜了一刀。
每一字,都剜在良心上。
——“你骗不了死去的兄弟。”
这句话落下时,帐内所有人都在颤。
哪怕只是极轻的一声叹息,都被他们硬生生压了回去。
因为他们知道,若这一刻哪怕有一个人出声附和,那就不只是“乱军”,那就是叛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