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甲地板上。
在她身后,深蓝和蜂医也被惊醒,看清眼前的景象,瞬间面如死灰。
乌鲁鲁依旧昏迷不醒,对逼近的死神毫无知觉。
冰冷的枪口,如同命运的枷锁,再次锁定了他们。
……
暴风雪不再是背景,它是活物,是暴君。
狂风裹挟着坚硬的雪粒,如同亿万把淬了冰的锉刀,疯狂地抽打着疾驰的装甲运兵车厚重的外壳,出永无止境的、令人牙酸的沙沙声和沉闷撞击声。
车身在覆盖着厚厚冰壳、崎岖不平的野战道路上剧烈颠簸、摇晃,每一次震动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车厢内每一个被束缚的人身上。
冰冷的金属地板透过单薄的衣物,贪婪地汲取着人体最后的热量。
空气浑浊不堪,弥漫着汗臭、血腥、机油、还有一股越来越浓烈的、伤口腐烂的甜腥气。
车厢内光线昏暗,只有顶部一盏摇晃的红色应急灯提供着微弱的光源,将几张绝望而疲惫的脸映照得如同鬼魅。
乌鲁鲁躺在车厢中央,身下垫着几张粗糙的帆布。
哈夫克特种兵“施舍”
的薄薄的银色保温毯,勉强覆盖着他庞大的身躯,却无法阻止生命的热度正从他严重感染的右胸伤口处飞流逝。
伤口周围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可怕的青紫色,肿胀亮,边缘溃烂,不断渗出黄绿色的脓液,混合着暗红的血水,在保温毯上洇开一片污秽的印记。
每一次装甲车剧烈的颠簸,都让那伤口渗出更多令人作呕的液体。
他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间隔越来越长,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肺部深处如同破风箱般的、令人心悸的嘶嘶声,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停止。
蜂医紧挨着乌鲁鲁,用自己还能活动的左半边身体尽量挡住颠簸带来的冲击。
他的右臂软软地垂着,肩关节脱臼带来的剧痛让他的额头布满了冷汗,脸色比车外的雪地还要惨白。
每一次颠簸,脱臼的部位就像被钝刀反复切割。
但他咬着牙,一声不吭,用牙齿撕开急救包里最后一点相对干净的纱布,蘸着从水壶里倒出的、冰冷刺骨的清水——
那是哈夫克士兵允许他们保留的、仅有的“仁慈”
——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清理着乌鲁鲁伤口边缘的脓血和污物。
他的动作因为剧痛和寒冷而颤抖,却带着一种外科医生特有的、近乎偏执的专注和稳定。
纱布很快被脓血浸透,散出更浓烈的恶臭。
“撑住……老家伙……”
蜂医的声音嘶哑低沉,几乎被风雪的咆哮和引擎的轰鸣吞没。
他灰蓝色的眼睛死死盯着乌鲁鲁灰败的脸,仿佛想用目光将生命力灌注进去。
“你说过……要看下一个……烂片平安夜的……”
纱布用完了,他徒劳地用自己还算干净的病号服袖口边缘,小心翼翼地擦去乌鲁鲁嘴角凝结的、混着血沫的冰碴。
冰碴像极了死神提前打下的烙印。
深蓝蜷缩在车厢角落,整个人缩成一团,试图用那件同样单薄的保温毯裹住自己,却止不住地剧烈颤抖。
他的牙齿不受控制地磕碰着,出密集而清晰的“咯咯”
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