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浸浓时,小卡尔已经趴在马车里睡熟,车夫缓缓驾车回到了诺福克公爵府邸。
托马斯抱着儿子徐徐前行,抬眼见二楼爱德华书房的玻璃透着昏黄的光。
这家伙果然又待在那里发呆!
将儿子安置妥当,托马斯推门而入,紫檀木书桌后,爱德华正对着那方双面绣屏风发呆。
他没穿常日里笔挺的礼服外套,只松垮地套着件深灰色天鹅绒晨衣,领口的缎带歪歪斜斜挂着,指尖悬空描绘屏风上“牛津街景”的线条,连兄长进门都没立刻察觉。
直到托马斯在对面的扶手椅上坐下,椅脚蹭过地板发出轻响,他才猛地回神,慌乱地拢了拢晨衣,勉强扯出抹笑意:“兄长怎么来了?”
托马斯目光扫过他游移的目光,又落回那方屏风上——露伊莎那日试探的模样还历历在目,此刻倒像根刺,扎在兄弟俩中间。
他没绕弯子,叩了叩桌面:“露伊莎那几次试探,让你觉得累了?”
爱德华愣了下,随即自嘲地笑出声,拇指重重按在屏风边缘:
“还是兄长看得清。我原以为订了婚约,总能慢慢培养出几分情意,可她总拐弯抹角探我和海西的关系......连卡尔那小鬼都能察觉她在‘糊弄’,我怎么会感觉不到?”
他冰蓝色眼眸闪过不耐,烦躁地理了理亚麻袖口,“前几日去菲兹威廉府赴宴,她还借着看刺绣,问我‘海西是不是可曾给你送绣品’,话里的猜忌快溢出来了。”
“她是被埃德温娜挑了心窍。”托马斯点到即止,耐下性子解释,“亨利已经把人送走了,也算给足了咱们面子。”
托马斯起身走到弟弟身边,手掌重重按在他肩头,
“爱德华,你得想明白:这婚约是诺福克公爵府和菲兹威廉伯爵府的体面,你若一直这般‘冷着’,反而坐实了那些‘有猫腻’的闲话,最后难做人的不止你自己。”
爱德华垂眼盯着屏风上细密的针脚,喉结动了动:“我知道体面重要。只是……对着一个总在猜忌你的人,实在热不起来。”
他想起前几日偶遇海西,对方连寒暄都省了,直接托管家转交薰衣草庄园的图纸,那份刻意的疏远,倒让他心里更不是滋味。
托马斯看着他这副模样,终是补了句关键的话:“你也别光怨别人。海西最近都在刻意避着你,她比你们俩都懂‘避嫌’的分寸。”
“我知道,”爱德华烦躁地起身,盯着自己兄长,努力压低自己声音,“她要不是想和我撇清关系,怎么会特意约你和小卡尔一起骑马?她之前一直尽量躲着你...还不知道威廉会不会因此不悦......”
“嗤...你明白就好...”托马斯嗤笑一声,往前倾了倾身,声音也变得严厉,“你若真不想毁了这门婚事,就主动点,哪怕多陪露伊莎出几次社交场合,也好过让旁人看笑话。”
“主动?兄长倒是说得轻巧。她总疑我对海西有心思,怎么不问问自己有没有资格疑?”
托马斯眉头一拧,把玩尾戒的手指一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派人去德比郡查过了。”爱德华往后靠在椅背上,晨衣的缎带彻底滑开,露出颈间的锁骨,眼神里没了之前的疲惫,反而多了几分算计。
“她年少时在德比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