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光线带着一丝清冷,透过和室细密的格栅窗,在榻榻米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
空气中弥漫着退烧药残留的微苦气息,以及少年身上特有的、混合着汗水与干净的皂角味道。
白茶蜷缩在蓬松的被褥里,脸颊上病态的潮红已经褪去,只余下高烧耗尽的苍白。
他睡得很沉,呼吸均匀悠长,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两小片安静的阴影,覆盖住了那双令人心悸的猫眼。
白苏坐在他枕边的蒲团上,微凉的手背轻轻贴着他的额头。
温度已经恢复了正常。
她收回手,动作轻缓得没有惊动一丝尘埃。
目光落在少年沉睡的、与亡夫惊人相似的侧脸上,那脆弱又执拗的线条,仿佛承载着两个灵魂的重量。
昨夜掌心的濡湿和灵魂深处无声的悲鸣,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冰冷的余韵。
白苏站起身,悄无声息地退出和室,轻轻拉上纸门。
她走到客厅,拿起复古的拨盘电话,手指拨动冰凉的转盘。
她的声音透过听筒,清冷平稳,“你好,我是白茶的家长,白茶今天需要休息,学校那边请一天假。”
挂断电话,听筒里只剩下单调的忙音。
偌大的宅邸,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窗外庭院里,晨光熹微,精心修剪的松柏投下沉默的剪影。
她走到窗边,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凉的窗棂上划过。
照顾病弱的孩子,安排琐碎的家事……这些烟火气息的日常,像一层薄薄的暖雾,暂时包裹住了她周身惯常的清冷。只是那深潭般的眼底,依旧平静无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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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视株式会社。
社长办公室厚重的木门被毫不客气地推开,带进一阵风。
元美像一阵裹挟着焦虑的龙卷风卷了进来,高跟鞋踩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爽朗,眉头紧锁,圆溜溜的眼睛里布满红血丝,显然一夜未眠。
她手里攥着一叠打印出来的资料,纸张边缘被捏得发皱。
“苏苏!”元美几步冲到宽大的办公桌前,双手“啪”地一声将资料拍在光洁的桌面上,身体前倾,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急促和凝重,“你看!我就说那个伊月莲不对劲!大问题!”
白苏的目光从一份项目预算书上抬起,平静地落在元美焦灼的脸上,以及那叠散乱的文件上。
“他填的那个经纪人山本健一!”元美指着资料上一条条被红笔圈出的信息,“我托警视厅的朋友查了!半年前失踪,最后一次出现是去收一个‘问题学员’的学费!那个学员登记的地址,就是伊月莲报名表上填的住址!”她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一丝后怕的颤抖,“还有这个‘海外艺术履历’!我找了欧洲所有叫得上名字的芭蕾舞团和院校,查遍了近五年的学员名单和演出记录,根本没有‘伊月莲’这个人!他是个幽灵!凭空冒出来的!”
元美的手指重重地点在资料上一张模糊的监控截图上,那似乎是某个便利店门口拍到的,一个穿着连帽衫、低着头的高挑身影,只露出小半截精致的下颌线:“这是山本健一失踪前三天,他家附近便利店拍到的!虽然看不清脸,但这个身形,这个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