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话题,也不再局限於书画,开始跑偏了起来。
就在聊到国子监的时候,晏几道忽然开口:“欧阳公,前日听闻您在国子监讲学,曾对近来太学诸生习气有所评点”
此言一出,阁內瞬间安静了几分。
太学,那是天下士子云集之所,更是文风导向的標杆。
晏几道的问题,看似隨意,实则触动了此刻在座许多年轻人心头最关切之事——文风,以及与之休戚相关的科举。
陆北顾的心弦也悄然绷紧,这正是他今日最想探听的消息之一。
他微微调整坐姿,目光落在欧阳修身上,凝神倾听。
欧阳修捋了捋短须,脸上惯有的詼谐笑意敛去几分,他环视一周,缓缓道:“太学诸生,乃国家未来之栋樑,然其近些年来文风,老夫实不敢苟同。”
“其文刻意求险怪,堆砌僻典,句法破碎,语意晦涩,號为『深奥』,实则矫揉造作,全失文章本旨!此等『太学体』,不过是拾前人牙慧,又掺入些诡譎难解之词句,妄图以新奇骇人耳目,掩盖其思想之贫瘠、学问之浅薄。长此以往,非但文风败坏,士林习气亦將隨之浮夸虚诞,於国於学,遗祸无穷。”
欧阳修很敢说,这番批评可谓尖锐至极,直指当下太学乃至整个士林文风的弊端。
而这种文风,其实平常人是不敢批评的。
因为“宋初三先生”的主要阵地就是太学,而自庆历兴学以来的这十几年间,太学有很多大儒加入,近些年来,这些大儒在担任科举考官將这种文风渗透到整个士林的同时,还在不断地培养使用太学体的人才,令其成为了目前年轻举子群体里最主流的文风。
所以,欧阳修要是想把“比古文体更古文体”的太学体给纠正过来,方方面面所需要面临的阻力其实是相当大的。
梅尧臣轻嘆一声,接口道:“永叔所言甚是,此风起於石介先生『怪说』之余绪,后学不察其意,徒摹其形,愈演愈烈,已成痼疾。文章之道,当如《诗经》、《尚书》,贵在『辞达而已矣』,岂能以晦涩为高”
“梅公此言得之!”
欧阳修击节赞同,隨后目光扫过在座几位年轻的面孔,包括陆北顾:“故而,老夫以为,革除时弊,正本清源,已刻不容缓!而最直接、最有力之处,便在明年的礼部省试!”
“省试”二字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巨石,瞬间在阁內激起了涟漪。
所有人的目光,都灼灼地聚焦在欧阳修身上。
礼部省试,那是决定天下举子命运的头等大事,更是文风导向最权威的指挥棒!
欧阳修此言,意欲何为
陆北顾也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他穿越以来,所有的筹划、苦读,目標都指向这场即將到来的嘉祐二年春闈!
欧阳修將眾人的反应看在眼里,神色却並无波澜,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才继续道:“省试乃抡才大典,其主考官与副考官之选,关乎取士標准,更关乎天下文风之转向。老夫今日所言,亦是肺腑。”
他放下茶盏,目光坦荡地看向眾人:“老夫也不瞒你们,官家圣心烛照,然此事干係重大,人选至今尚未有定论。然,若天假其便,使老夫得掌此届省试文衡”
欧阳修的声音陡然拔高。
“老夫必当力倡古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