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旺虽说去过县城,可那是好些年前的事了,当时年纪太小,早没了印象。所以在他记忆里,这还是头一回出远门。刚坐上马车时,他新鲜得不行,扒着车窗往外看个不停,可没过半天就没了兴致,开始唉声叹气地埋怨老爷子:“老爷子,您这是什么破车啊?看着里面铺得倒挺软和,模样也漂亮,可惜太颠了!这要走上几天几夜,我的骨头不得被颠散架啊?”
云新阳怕他絮絮叨叨吵到老爷子,只好把他换到自己的马车里,跟他讲起了古今的历史典故、坊间的野史趣闻,还有府学里发生的种种趣事,才把他的注意力拉了过来。
在山里走了整整一天后,老爷子告知他们,明天就要分道扬镳了。兴旺一听,立马拉着老爷子的袖子,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气说:“老爷子,我还没去过安青府呢,也没见过三哥就读的府学长什么样,还有三哥说的那个小院里的地下洞窟,我也想看看!”
老爷子哪能不明白,兴旺这是心里开始想家了,也知道如今已经上路,哪有折回头的道理?只是不好意思说,想着多跟三哥云新阳待几天。老爷子没法子,只能耐着性子点头答应了他的请求。兴旺见老爷子应了,顿时喜笑颜开,当即运起轻功,其实他也飞不高,只在林子里上蹿下跳,从这棵树的枝头跳到那棵树的梢头,活脱脱一只淘气的小猴子。大家见到兴旺这样,都好笑不已。
第二天,老爷子的马车只得放弃了原定路线,改了道。当望见安青府的城楼时,兴旺按捺不住心头的激动,扬声对身旁人说:“三哥,这城楼可真够气派的!”
云新阳眼底漾着宠溺的笑意,抬手拍了拍他的肩:“所以人得走出来看看,才知道外头的世界有多辽阔、多精彩,总困在一方小天地里,可不就成了井底之蛙?等将来你到了京城,见着那儿的城墙与城楼,才晓得什么叫真正的巍峨壮观。”
“我打小在荒地里生、荒地里长,平日里见着的不是家里人,就是书院的同窗,连村头的乡亲都少打交道。要说跟外头世界真正接触的,也就是小时候在镇上菜市场卖鸡蛋的那几个月——现在想想,从前的我,跟井里的青蛙也没两样。”兴旺挠了挠头,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嘲。
云新阳闻言笑问:“那现在后悔离家了吗?”
“后悔倒不至于,就是……有点儿想娘了。”兴旺的声音低了些,眼神也软了下来。
“这才离家几天就想娘?”云新阳故意打趣,“从前你在吴家书院读书,一住就是九天,难不成天天都哭着盼着回家?”
“那能一样吗!”兴旺立刻反驳,“吴家书院离咱家就几里路,九天一到就能回去;可现在离家越来越远,哪儿是想回就能回的?”
“人总要离开娘的庇护,才能真正长大。”云新阳收起玩笑的神色,语气温和,“就像娃娃长到十个月,总得离开娘的肚子,才能见着外头的天。”
“这个道理我懂!不然也不会决定跟着老爷子走了。”兴旺嘴硬地扬起下巴,不肯承认自己方才的脆弱。
云新阳哪会拆穿他的小心思,反倒笑着鼓励:“嗯,咱家兴旺不仅能干,心思还透亮,懂道理、明是非,将来定能比三哥有出息。”
“哪有三哥说的那么好……”突如其来的夸赞让兴旺红了耳根,他别扭地嘟囔着,眼神却悄悄亮了几分。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