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情形,原本煞白的脸上竟也恢复了一丝血色。
有人嘴角甚至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冷笑。
看到了吗,凉州王?
这就是凉州!
你杀得了我们的人,却管不了这些贱民的心!
顾清流站在赵轩身后,急得手心冒汗。
就在这尴尬的气氛快要凝固时,人群外围忽然出一声凄厉的哭喊。
一个衣衫褴褛、形容枯槁的中年男人,疯了似的推开众人,连滚带爬地冲到台前。
“王爷!
小人有冤!
有天大的冤枉啊!”
他“扑通”
一声跪倒在地,指着台上一个锦衣胖子,哭得鼻涕眼泪横流。
“就是他!
宇文家的二老爷宇文拓!”
“三年前,他看上了小人的婆娘,光天化日之下就带人来抢!”
“小人不过是拦了一下,就被他打断了双腿!”
男人一边哭嚎,一边捶着自己早已变形的双腿,神情之悲痛,简直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我那可怜的婆娘啊!
被他抢进府里,活活折磨了三个月,就成了一具尸体被扔了出来啊!”
“我去找他理论,他家的恶奴竟然说……竟然说是我婆娘福薄,受不起他们宇文家的富贵!”
“王爷!
您要为小人做主啊!”
这番声泪俱下的控诉,极具感染力。
孟虎站在一旁,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这哥们儿是斥候营里挑出来的,嗓门亮,记性好,就是戏有点过了。
然而,百姓们不知道这是托儿。
他们只看到一个跟自己一样凄惨的受害者,听到了一个让他们感同身受的故事。
人群中,一个妇人突然撕心裂肺地尖叫起来:“他说的没错!
宇文家就是一群畜生!”
“我儿子在他们家的工坊做工,就因为打碎了一个瓷碗,被活活打死了!”
“连口薄皮棺材都没有!”
这一声,仿佛点燃了炸药的引信。
“还有黄家!
黄家的管事去年收租,说我家的粮食不干净,硬生生多收了三成!
我一家老小,整个冬天都在喝稀粥!”
“孙扒皮!
他为了扩建他家的宅子,强占了我家的祖坟!
我爹的棺材都被他们给刨了出来!”
“李屠夫!
他儿子当街纵马,撞死了我的女儿,只赔了三贯钱!”
一个声音响起,便有十个声音附和。
十个声音响起,便有百个声音怒吼。
压抑了数十年的怨气与怒火,在这一刻彻底引爆。
百姓们疯了似的往前拥,一张张扭曲的脸上,满是泪水与仇恨。
他们指着台上的每一个人,控诉着一桩桩血淋淋的罪行。
抢人妻女、强占田产、草菅人命、私设地牢……
一桩桩,一件件,罄竹难书。
高台上负责记录的顾清流和几名书吏,手里的笔杆都快摇出火星子了。
可他们写下的罪状,还不及百姓们喊出来的百分之一。
酒楼掌柜老钱,不知何时也挤在人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