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声说道。
扶苏没有回头,只是看着远处灰蒙蒙的天空,声音嘶哑地问:“不怪我么?若不是我给了他们粮食,他们或许……或许还能多活几天。”
“公子错了。”铁牛摇了摇头,语气异常肯定,“就算您不给,他们也活不了几天。没有吃的,不是饿死,就是冻死。或者,为了活下去,去抢别的部落,然后被人杀死。在这片草原上,到了冬天,活不下去的时候,人就不是人了,是狼。他们抢咱们,咱们杀他们,他们自己人,也互相抢。这就是草原的铁律,谁也改不了。”
另一名斥候也走了过来,补充道:“头儿说的没错。公子,您看这事儿,其实不简单。东胡王的人,连自己人饿得快死了都要抢,而且抢完就跑,连战场都来不及打扫,这说明什么?”
扶苏的身体微微一震,他猛地回过头,看向那名斥候。
那斥候被扶苏锐利的目光看得心里一突,但还是硬着头皮分析道:“说明他们很急,非常急!他们在不计代价地囤积粮食和物资!一个部落的首领,如果不是被逼到了绝路,或者……是准备要干一票大的,绝不会这么干!”
“干一票大的……”扶苏喃喃自语,
将闾说的话,一字一句地在他耳边回响。
“大哥,你以为东胡人都是绵羊吗?他们是狼!是一群永远喂不饱的饿狼!”
“仁政?我试过了!换来的是什么?是我派出去的商队,三百多颗人头被筑成了京观!”
“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
那时候,他觉得将闾太过残暴,太过酷烈。
可现在,站在这片血腥的土地上,他才真正理解了那份酷烈背后,是何等沉重的现实。
“夫君,”王潇潇走上前,轻轻握住了他冰冷的手,“这里不是关中。”
扶苏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胸中的郁结似乎消散了一些。他反手握住妻子的手,点了点头。
在这里,生存是第一法则。仁慈,只有在刀锋的护卫下,才有意义。
“我明白了,传我命令。”扶苏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但其中蕴含的杀意,却让身边的斥候们都心头一凛。
“将我们牺牲的十五位弟兄,就地安葬,立碑为记。他们的名字,我会亲自记下,带回咸阳。”
“是!”
“将这些……无辜的东胡牧民,也一并掩埋了吧。入土为安。”
“……是!”斥候们有些意外,但还是立刻领命。
扶苏看着他们开始忙碌,挖开冻土,搬运尸体。他心中最后的一丝柔软,也随着这些逝去的生命,一同被埋葬。
王道,需要霸道来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