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炎三年。
深秋。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凛冽的北风卷着碎雨掠过建康城的城头,吹得城外的东倒西歪。
就在这时候,赵玥正蜷缩在芦苇荡深处的寒水里,口鼻被冰冷的淤泥与水草封得严严实实。刺骨的江水顺着绫罗破损的缝隙往骨缝里钻,像无数根细针在反复穿刺,可她连颤抖的资格都没有 —— 透过芦苇秆交错的缝隙,三匹枣红色的战马正踏着湿滑的滩涂缓步前行,马蹄溅起的泥水混着芦花,落在金军士兵亮得发寒的甲胄上。
“都仔细着点!杜大人说了,漏了一个南朝大官的家眷,仔细你们的脑袋!”
领头的金兵用生硬的汉话咆哮着,狼牙棒上挂着的铜铃随动作叮当作响,每一声都像敲在赵玥的心上。他的目光扫过茂密的芦苇丛,刀刃般的视线几乎要将每一片芦叶都割开。
“听说那女眷是个公主,抓活的赏银百两,死的也有五十!”
另一个矮胖的金兵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贪婪地搓着手:“公主?定是细皮嫩肉的。这鬼地方泡了半天,别是早就喂鱼了吧?”
“放屁!” 领头者一脚踹在他膝弯,“昨天在城西北角楼搜出的那户官宦人家,女眷藏在枯井里三天都活着。这芦苇荡连着秦淮河,水性好的能躲到天黑!给我扒开芦苇查,一寸都别放过!”
马蹄声渐渐逼近,赵玥死死咬住下唇,逼回喉咙口的呜咽。下唇早已被牙齿咬得血肉模糊,腥甜的味道在舌尖弥漫,却远不及心口那道正在汩汩流血的伤口疼。她的手指深深抠进水下的淤泥里,指甲缝里塞满了黑褐色的泥浆,摸到的却是一块尖锐的石片 —— 那是三天前从皇宫城墙上坠落时,嵌进掌心的碎片,此刻正硌得掌心生疼,倒让她混沌的意识清醒了几分。
江水更冷了。秋已深,秦淮河的水温本就低得刺骨,连日的阴雨又让气温降了数度。赵玥身上那件月白色的蹙金双绣罗裙早已湿透,沉重地贴在身上,原本镶嵌的珍珠与翡翠坠子多半已在逃亡途中遗失,只剩领口一枚小巧的白玉凤钗还牢牢系着。那是去年生辰时,父皇亲手为她插在发间的,他说:“吾家阿玥,是大宋最珍贵的凤凰。”
凤凰?赵玥在心里惨笑。如今这只凤凰,却只能像泥鳅一样藏在泥水里,连呼吸都要偷偷摸摸。
三天前的景象如潮水般涌来,冲破了她强撑的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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