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那只冻得硬邦邦的貉,忍不住开口问。
“安哥,这个貉是好玩意儿吗?我以前咋没听说过还有这种动物呢?”
周安看着黑娃一脸茫然的样子,知道这小子是把“貉”这个学名给听糊涂了。
他蹲下身,伸手拨了拨地上那团毛茸茸的东西,笑着开口。
“这玩意儿在咱东北地界,不叫貉,叫孬头。”
“孬头?”
黑娃嘴里重复着这两个字,眼睛猛地一亮,伸手一拍大腿。
“嗨呀!安哥,你早说孬头我不就知道了嘛!”
他往前凑了两步,伸出手摸了摸。
“我小时候听村里的张大爷讲过,孬头这东西性子怂得很,遇到啥危险都慢半拍,就只会龇着牙、咧着嘴,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吓唬人,可真要让它往前冲,比登天还难。”
黑娃一边摸着孬头的背,一边回忆着张大爷的话,忍不住乐了。
“张大爷以前说,这孬头是山里的‘纸老虎’,看着龇牙咧嘴挺吓人,其实胆子比耗子还小。有回他上山砍柴,撞见一只孬头被兔子惊着了,愣是站在原地龇了三分钟的牙,最后还是兔子不耐烦跑了,它才夹着尾巴溜了。”
周安听着也笑了,附和着说道。
“可不是嘛。它这性子,在山里可讨不着好。别的动物要么跑得快,要么攻击力强,就它,遇到事儿只会摆架势,久而久之,咱东北人就觉得它忒孬,干脆叫它孬头了。”
这玩意儿总是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还真对得起“孬头”这个名字。
黑娃的手还在貉厚实的皮毛上摩挲着,指腹蹭过那层油亮的绒毛。
这毛可真叫一个好,摸起来像揣了团晒透了的棉花。
又软又暖,还密得很,着实是好东西。
他摩挲着,忽然抬头看向周安,眼睛亮堂堂的。
“安哥,你看这皮子多厚实!等会儿把它扒下来,你拿回去缝个垫子呗,铺在炕头或者椅子上,冬天坐上去指定暖和得不行!”
周安听了这话,摆摆手拒绝了。
“这皮毛不用给我了,我家炕头、椅子上都堆着好几个垫子了,再添一个也用不上。这皮子你自已留着。”
他顿了顿,拨了拨孬头的皮毛,继续说道。
“不过你要是拿它做垫子,可就太浪费了。这孬头虽说性子孬,但皮毛是真顶用,冬天的毛长得最密,颜色也正,供销社要收这个。你把皮子处理干净了拿去,一张换个六七块钱绝对没问题。”
“六、六七块钱?”
黑娃一听这话,眼睛“唰”地一下瞪得溜圆。
嘴巴张得能塞进个拳头,说话都开始结巴。
“安哥,你、你没哄我吧?这玩意儿看着不起眼,居然能换这么多钱?”
“六七块啊……”
黑娃咂着嘴,声音都发飘。
他原本以为,顶多换个一块两块钱,就已经很多了,没想到这么一张皮子,竟然能换六七块钱。
要知道在这年头,城里的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也就才40块钱左右。
六七块钱,相当于工人不吃不喝,上好几天班了。
对于他们这种,下地挣工分的农民来说,这六七块钱那就更多了,攒很久都攒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