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簿考核制”的提出,如同在平静的官场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其激进与严密,让守旧者恐惧,也让有识之士看到了刮骨疗毒的希望。
朝堂之上,反对之声立刻如潮水般涌来,攻击他“标新立异”、“扰乱祖制”、“苛待士人”。
然而,龙椅上的皇帝,看着那个敢于直言的年轻身影,眼中却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他看到了这套制度背后,强化中央控制、整肃吏治的巨大潜力。
这场朝会,注定无法立刻得出结果。但姜淮的名字,连同他这石破天惊的“考成法”与“三簿制”,已深深地刻入了帝国政治斗争的漩涡中心。
他知道,这将是比漕案更加艰难的一场战斗,但他无所畏惧。
……
姜府书房,深夜。
烛火摇曳,姜淮面对的是堆积如山的弹劾奏章副本。
罪名无外乎“少年激进”、“变乱祖制”、“苛待士人”、“其心可诛”。
压力如山,连一些原本支持他整顿漕运的官员,也因触及自身及门生故旧的利益而倒戈。
钱文奎,此时已是其重要幕僚,忧心忡忡:“大人,反对之声如此汹涌,皆言此法过于严苛,恐使天下官员离心,政务瘫痪。是否……暂缓?”
姜淮面色冷峻,手指敲击着那份《请行考成法疏》的草稿,语气斩钉截铁:
“缓?缓到何时?待到吏治彻底糜烂,民怨沸腾,不可收拾之时吗?他们越是反对,越是证明此法击中了他们的要害!”
他深知,仅凭一腔热血和一道奏疏,无法撼动盘根错节的利益集团。他必须找到更强力的支点和更巧妙的策略。
...
养心殿,密奏。
姜淮没有在朝堂上继续硬碰硬,而是请求了一次秘密觐见。
他不再空谈大道理,而是向皇帝呈上了一份他私下搜集的、触目惊心的证据:
江北,荒滩实地。
夜色如墨,只有零星火把照亮一片贫瘠的河滩地。
姜淮未着官服,与两名绝对亲信的御史及一名老农打扮的向导,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砾石之间。
“大人,您看,”老农指着眼前大片只稀稀拉拉长着些杂草的荒地,声音带着愤懑,
“这就是官府册子上说的‘新垦良田’!三年前,知府老爷派人来圈了这块地,插上牌子,就算开垦了!
实际上,就靠近水源的那几十亩请人胡乱种了点东西,其余的根本没动过!可每年的税,却要我们按这‘万亩’的数目分摊啊!”
一名御史低声道:“大人,我们暗中丈量过,实际有耕种痕迹的,不足三百亩。
这是丈量图册和当地里长、农户的画押证词。”他递上一本沾着泥土的册子。
姜淮接过,就着火光翻阅,上面清晰地绘制了所谓的“万亩良田”实际范围与真实垦种区域的对比,触目惊心。
证词中,农户的血泪控诉历历在目,提及为凑足摊派的税款,如何卖牛典屋,甚至鬻儿卖女。
“府衙的账册呢?”姜淮声音冰冷。
另一名御史从行囊中取出一份抄录的公文:“这是从府衙户房书吏手中……设法得到的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