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都是晚上进行,好在冬日天黑得早,还不到卯时中,码头上已经漆黑一片。
谢必安和常武换好角力的补丁短袄,草草在脸上抹了两把锅底灰,初初往那暗处一站,活脱脱是两个身强力壮的角力。
“哪来的,瞧着有点眼生。”
管事的坐在宽大的桌案后,一边低头看谢必安递上来的号牌,一边问他。
谢必安咽了口唾沫,干巴巴地说:“是一号码头的老陈头介绍哥俩来的。我家里婆子年前生了个讨债的,日子不好过,想着趁着年节多挣几个子。”
管事一听是老陈头,淡淡地“嗯”了一声,从匣子里取出十几个铜板丢到桌上。
谢必安连忙用袖子裹着手把铜板搂下来,笑呵呵地转身走向甲乙仓库。
常武如法炮制,从管事手里领了二十几个铜板后,转身往丙号仓库走。
码头上的脚力都是靠力气挣钱,今天扛的货物多,赚得就多,扛的少,赚得就少。一个仓库结一次铜板,然后去下一个仓库继续扛。
谢必安走进一号仓库,里面堆满了密密麻麻的黄麻袋。老王头见他过来,连忙凑过来,伸手将他拉到一旁,压低了声音说:“管事的没为难你吧!”
谢必安笑着说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齐管事这人不好相与,人也谨慎,你才来没多久,他盘问你也是正常。”老王头一边说,一边伸手从一人多高的货堆里搬下一袋黄麻袋,掂量了一下说,“嚯,够沉的,少说也有百十斤。”
谢必安蹙了蹙眉,目光落向黄麻袋:“瞧着袋子不大,装得粟米?”
老王头一边咧嘴把麻袋扛到肩上,一边说:“管它的,总之都是好东西。”
谢必安抿唇不语,也抬手抱下一只黄麻袋扛在肩上,一边走一边跟老王头闲谈。
老王头翻过年也才三十九,之所以叫他老王头,是因为他常年干角力,腰背驼得直不起来,从背后看就像个老头,因此码头上的脚力们便叫他王老头。
王老头无儿无女,打了半辈子光棍,平素里不好吃穿不好女人,挣点钱都用来喝酒了,偶尔有点闲钱也去赌两把,但用他自己的话说,他这辈子也没从赌场里拿出来过一吊钱。
前天王老头在码头上跟两个二号码头来的脚力发生了口角,对方仗着人多势众把人围了,幸好谢必安及时出面周旋,打跑了两个角力,这才免了王老头的一顿毒打。
后来两天,两人渐渐熟络起来,老王头不止给谢必安讲了码头上的一些规矩,其中第一条便是,永远不用问仓库里装的是什么?
脚力就是脚力,挣的就是一份血汗钱,仓库里装什么那是漕帮和老板们的事,与他们没有一点关系,饶是出了事,这事也与脚力无关。
当然,这么些年码头上风云莫测,不是没有人打仓库的主意,但至今没有谁落得了好下场。
有些利益牵一发而动全身,暗地里灭口的人大有人在。
王老头说这些的时候,浑浊的眼球带着惊惧,让人对他的话生不出半点质疑。
“您见到过?”谢必安问。
王老头点了点头:“见到过,一个大活人被活生生剥了皮,丢进河里喂鱼了。”
“那官府不管?”谢必安蹙眉问。
王老头冷笑两声,说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