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宋代的风雅,元、明、清三代的展厅,众人看得有些心不在焉。
那些青花瓷瓶、龙袍玉带,虽然同样精美华贵,却再也无法带给他们初见大唐遗宝时的那种灵魂冲击。
震撼过后,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麻木和疲惫。
李泰不再咋咋呼呼的,他只是默默地看着,试图从那些器物的形制和花纹上,找出与大唐的联系与区别。
李世民则愈沉默,他走过一个展柜,里面陈列着清代的官帽和朝珠。
他只扫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脚步没有丝毫停留。
那顶戴花翎的样式,在他看来,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与屈辱,远不如他大唐男儿的幞头来得英武挺拔。
从一个王朝的兴盛,看到另一个王朝的衰亡,再看到一个由异族建立的王朝……
这趟博物馆之旅,像是一场被加了千百倍的王朝更迭,让他这个亲手开创了一个盛世的帝王,心中五味杂陈。
终于,一行人走出了博物馆。
午后的阳光迎面扑来,温暖而刺眼。
广场上人来人往,车流不息,充满了鲜活的、现代的气息。
这与馆内那凝固了千年的寂静,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众人一时间都有些恍惚,仿佛刚从一场光怪陆离的大梦中醒来。
来到附近的一处咖啡店,点了茶水后,众人寻了个角落坐下。
小兕子和小城阳大概是逛累了,依偎在长孙皇后怀里,昏昏欲睡。
“我决定了。”
李泰突然开口。
他一脸严肃地宣布:“等我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把我宫里所有的东西,从桌椅板凳到夜壶恭桶,全都登记造册,画影图形,再请专人写明用途和来历!”
他顿了顿,表情变得痛心疾。
“万一哪个以后成了国宝,后人却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岂不是我这个主人的失职?”
“噗嗤……”
原本靠在长孙皇后怀里昏昏欲睡的小兕子,被四哥这夸张的动静给逗醒了,她揉了揉眼睛,没忍住笑出了声。
小城阳也跟着咯咯直笑,好奇地问:“四哥,你真的要把吃饭的碗和上茅房的恭桶都画下来吗?那多不好意思呀。”
“你懂什么!”
李泰梗着脖子,一脸的悲壮,仿佛在扞卫什么神圣的事业。
“这叫为历史负责!
为后人着想!
万一千年之后,他们把我的夜壶当酒壶用了,那我岂不是要遗臭万年?”
这番歪理邪说,成功地让车内的气氛缓和了些许。
长孙皇后无奈地摇了摇头,轻轻拍了拍笑得直不起腰的女儿们,嗔怪地看了一眼自家儿子。
这个青雀,总是能想出些稀奇古怪的由头。
李承乾也觉得有些好笑,但他笑过之后,却陷入了沉思。
他看了一眼身旁沉默不语的父皇,轻声开口。
“四弟此言虽显荒唐,却也并非全无道理。”
“父皇,儿臣在想,那些商周青铜,秦时虎符,若非其上有铭文记载,后人又如何能知晓其真正的用途与归属?恐怕多半要靠猜测。”
“今日我们所见的遗宝,精美绝伦,却大多是金银器物,并无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