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惊醒了整座城池。望着主帅远去的背影,守军士卒纷纷脱下甲胄,四散逃亡。
十一月的河北大地,寒风格外凛冽,就在洺州易主的同一天,沧州城头也燃起了告急的烽火。这座位于永济渠畔、掌控河北漕运与盐业的重镇,此刻正被刘黑闼的叛军团团围困。刺史程大买站在城楼上,望着如潮水般涌来的叛军,双手止不住地发抖。
程大买早年追随李渊晋阳起兵,凭借此资历,得以出任沧州刺史,此刻他正死死攥着冰凉的城墙垛口,那曾经在酒宴上夸夸其谈的嘴唇,正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
“使君,”身披染血札甲的副将快步登上城楼,声音嘶哑却依然保持着军人的镇定,“城中尚有精兵三千,粮草足以支撑半月。只要我等……”
“支撑?拿什么支撑!”程大买猛地转过身,粗暴地打断了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与绝望。他指向城外那杆最为显眼的“刘”字大纛,声音因激动而变得尖利:“你睁开眼看看!连淮阳王那样的宗室名将、陛下亲封的河北道行军总管都战死了!而且,我们的大总管、庐江王李瑗都已不战而逃,我们这几千人马,困守孤城,难道不是以卵击石吗?!”
副将欲张口继续劝战,嘴已半张、尚未发声,便被程大买一把揪住副将的胸甲,压低了声音,热气喷在脸上:“李道玄兵败下博,尸骨未寒!我们在此死守,除了给这沧州城多添几千具枯骨,还能有什么下场?!”
副将看着这位昔日在上司面前唯唯诺诺、只知保全自身的刺史,眼神由最初的惊愕逐渐转为鄙夷与冰冷,他沉默地挣脱开程大买的手,不再言语。
当夜,刺史府内灯火通明,人影憧憧,却非商议守城之策,而是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忙碌与恐慌。
十一月廿四,拂晓,浓重的晨雾如同惨白的裹尸布,笼罩着沧州城。紧闭的西门在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中,悄然开启了一道缝隙。程大买身着便装,在家丁亲兵的簇拥下,回头最后望了一眼黑暗中沉寂的城楼,随即头也不回地打马冲入雾中,将一城的军民与职责彻底抛弃身后。
待到天色大亮,守城军民发现刺史早已不知所踪,军心瞬间瓦解。消息如同瘟疫般沿着驿道传开,沿途州县闻风丧胆,纷纷开城纳降。刘黑闼的叛军几乎兵不血刃,便在凛冬将至之际,再度席卷了河北的大片失地。而程大买这个名字,也从此被钉在了大唐开国史的耻辱柱上。
河北战场,形势急转直下。当沧州陷落的消息传来时,齐王李元吉亲率的三万大军,正驻扎在邢州(治所在今河北邢台)这个控制太行山东麓通道的战略要地。
中军大帐内,炭火盆噼啪作响,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凝重。李元吉身披紫貂大氅,双手撑在军事沙盘边缘,死死盯着代表刘黑闼叛军的红色小旗已呈蔓延之势。这个年方二十、面容英武却带着几分戾气的亲王,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殿下!”行军总管史万宝跨步出列,这位曾在洛阳之战中立下战功的老将声音沉痛,“沧州既失,叛军兵锋正盛。我军当立即拔营,驰援南线,若待刘黑闼完全控制漕运,则大势去矣!”
“驰援?你这是要带着将士们去送死吗?”李元吉猛地直起身,一掌重重拍在案几上,震得令箭筒叮当作响。他狭长的眼睛里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