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城的灵山终年被薄雾缠绕,即便晴空万里,山巅也似蒙着一层缥缈的纱。
姜辰与万纤儿踏在返程的云光上时,恰好是第三日的辰时,东方天际刚染透一抹金红,山间的晨露还凝在松针尖端,折射出细碎的光。
可往日里清幽的灵山外围,此刻却挤满了人。
黑压压的人群从山脚下一直绵延到城西的官道,大多是烟雨城的百姓,粗布衣衫上还沾着田间的泥土,或是市井间的油垢。
他们三五成群地聚着,议论声像细密的雨,密密麻麻地飘进姜辰二人耳中。
“听说了吗?万家那骄女,三天前闯了灵山禁地,到现在都没出来!”一个挑着菜担的老农压低声音,手里的扁担还在微微晃动。
“那天后晌,有人在山那边瞧见天降雷劫,紫电跟龙似的劈下来,紧接着就有黑影从禁地里窜出来,像是条黑龙!依我看啊,那姑娘怕是早葬身龙腹了!”
“可不是嘛!”旁边一个穿绸缎的商人接话,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那万纤儿才修道几年?听说不过十六七岁,就敢对灵山禁地不敬。
这灵山是咱们烟雨城的护城山,多少年来都没人敢踏进去半步,她倒好,仗着家里有点势力,还有飞鱼宗的靠山,就不知天高地厚,这不是遭了反噬是什么?”
人群里一阵附和,有人摇头叹气,有人却带着几分幸灾乐祸:“要说这万家也是飘了,这些年靠着万纤儿在飞鱼宗修行,在城里的地位水涨船高,连县令都要给几分面子。
这下好了,骄女没了,他们家怕是要打回原形咯!”
“唉,话也不能这么说。”一个老妇人手里攥着念珠,眉头皱得紧紧的,“那姑娘我见过,去年上元节还在街头给乞丐施粥呢,模样周正,心肠也好。
大好年华的,就这么没了?怪可惜的……”
“可惜有什么用?”先前的商人撇撇嘴,“飞鱼宗的仙人带着万老爷已经进山两天了,要是能找到,早就找到了。你没见万老爷昨天进山时的样子?头发一夜白了大半,脊梁都驼了,怕是已经认命了。”
云光上,姜辰听着这些议论,额角的青筋几不可察地跳了跳。
他侧头看了眼身边的万纤儿,少女脸上满是黑线,握着剑鞘的手指都泛了白,雷云宗一行,历经生死险难,确实是让亲师担忧了?
“这群凡夫俗子,瞎嚼舌根!”万纤儿咬着牙,声音里带着怒意。
姜辰淡淡抬手,示意她稍安勿躁:“何必与他们计较。先去见你父亲。”
话音落,两道流光骤然加速,像两道残影掠过城西上空,稳稳落在了灵山脚下的泉眼潭湖旁。
潭湖的水常年碧绿,岸边生着成片的芦苇,此刻却一片萧瑟。
秋风卷过,枯黄的芦苇叶打着旋儿落在地上,发出“呜呜”的声响,像谁在低声啜泣。
湖边围坐着几个人,正是万家的亲眷,为首的正是万父。
不过三天不见,万父像是老了十岁。
他原本乌黑的头发此刻白了大半,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双眼空洞地望着潭湖水,眼神里没有一丝光彩,整个人瘫坐在地上,连脊背都挺不起来,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
旁边的几个妇人红着眼眶,手里攥着帕子,却连哭都哭不出声,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