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夷的半截身躯已被阿瓦隆湿冷的迷雾吞噬,那浓雾如同裹尸布般黏腻,散发着朽木与腐殖质混杂的刺鼻腥气。
他仅存的左眼死死睁着,瞳孔深处倒映着宓妃消散的最后一缕银辉——那光芒曾带着洛水莲蓬初绽时的清甜荷香,如今却只剩下一片冰冷的空洞。
他喉头滚动,胸腔里挤压出的悲鸣如同青铜巨钟在深渊底部被碾碎,沉闷得震得远处山崖上的碎石簌簌滚落。
这绝望的嘶吼是点燃干柴的火焰,“轰”的一声,浑浊的黄河水底千年沉积的甲骨碎片被狂浪掀起,裹挟着河底淤泥浓烈的土腥与铁锈般的锈蚀味,逆着亘古的流向,狂暴地撕裂河床,向西倒灌!
“既夺吾爱,便教万川同泣!”河伯撕裂的咆哮引动地下九泉,那声音如同亿万根冰针扎入耳膜。
浑浊的河水骤然变得诡异,泛起古希腊陶罐特有的赭红纹路,一股浓烈刺鼻的橄榄油与海水咸腥混杂的气息,取代了原本黄河泥沙的土腥,弥漫在空中。
阴山顶上,孟和的脊背绷直如拉满的弓弦。他手中的神农鞭并非凡物,那粗糙的鞭体仿佛由无数千年古藤虬结而成,散发着百草熬煎后的浓郁苦涩药香。
他吐气开声,手腕一抖,鞭影如暗夜惊雷裂开阴冷厚重的北方岩层!
裂开的山体并未迸出尘土,反而涌出奇异的息壤尘雾,带着初春雨后泥土熨帖的微腥与百草嫩芽的清冽芬芳——那气息中分明暗藏着一丝娲皇补天时遗留的、神圣而微温的星辰余烬。
这些闪烁着微光的尘粒触到冰冷的山岩,发出细微的“滋滋”声,瞬间滋生出无数莹白剔透的根须,分明是昆仑瑶草的形态!
莹白根须向西疯长,如冰锥撕裂冻土般发出令人牙酸的“喀喀”碎裂声,巨大地缝深处,竟涌出刺骨冰蓝的伏尔加寒水与闪烁着金鳞般波光的莱茵河浪涛,冷冽的冰川气息与温带河水的藻类腥味猛烈冲击着鼻腔。
“通!”一声沉闷如击巨鼓的声响。孟和悍然将神农鞭锐利的末端狠狠插入自己心口!滚烫的心血喷涌浇灌在息壤之上,瞬间腾起血色的氤氲雾气,带着浓烈的铁锈味与生命的灼热。
他的须发肉眼可见地转为枯槁的灰白,脸上沟壑纵横如被罡风瞬间雕刻。
然而那神农鞭却猛然暴涨万丈,鞭节处轰然爆绽出《山海经》记载的帝女之桑——叶片硕大如云,脉络流淌着熔金般的光泽,那正是巫山神女瑶姬殒身所化的神木!
片片桑叶飘落,带着桑葚成熟时的微甜与树脂的清冽,砸在远处希腊奥林匹斯的雪峰之巅。不可思议的嫁接发生了,冰雪皑皑的峰顶骤然绽开层层叠叠、饱满馥郁的中原牡丹,浓郁甜腻的花香瞬间压过了雪峰的清寒。
巨大花蕊中央,赫然端坐着北欧神话中青春女神伊敦,她膝上盛满金苹果的篮筐散发着甜腻诱人的果香。
河伯彻底狂乱。他残存的神识搅动三江五湖,浑浊的河水咆哮着分裂出三道逆冲苍穹的天河:
一道裹挟爱琴海特有的蔚蓝泡沫,细密的咸腥水沫中闪烁着银亮的希腊海豚鳞片,如同撒下无数细碎的液态星辰;
一道翻涌着维京长船浸透海水的铁锈浓腥,卷起深沉的北海波涛,巨鲸空灵的悲鸣如同巨大的骨笛在水下呜咽振荡;
一道凝着西伯利亚万年不化的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