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干燥得让人喉咙紧。
陈屿坐在靠墙的塑料排椅上,面前是一张摊开的离婚登记表格。
工作人员递来的那支黑色中性笔,此刻沉重得像块铅,悬在他微颤的指尖上方,迟迟落不下去。
表格上那些冰冷的格子,像一张张贪婪的嘴,等着吞噬掉他们七年的光阴。
真的要填吗?
念头一起,那些被强行压制的过往便如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试图筑起的冷漠堤坝。
眼前浮现的,不再是那些令人窒息的争吵和冰冷锋利的“离婚”
威胁,而是最初,最初的暖。
七年前那个夏夜,逼仄闷热的出租屋里,唯一的旧风扇吱呀作响。
刚加完班的他拖着灌了铅的腿回来,厨房昏黄的灯光下,她笨拙地挥舞着锅铲,鼻尖沾着一点油污,献宝似的捧出一碗卖相糟糕却热气腾腾的西红柿鸡蛋面,眼睛亮得像盛满了星星:
“快尝尝!
我第一次做呢!”
面咸得苦,他却埋头吃得精光,心里满得要溢出来。
还有她怀孕时,半夜突然馋城南那家老字号的桂花酒酿小圆子。
寒冬腊月,他骑着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破自行车,顶着刺骨的北风来回骑了一个多小时。
到家时,冻僵的手几乎握不住那碗温热的甜品,她却只尝了一口就皱起眉头说凉了不好吃。
他当时只是笑笑,默默把那碗已经冷透的甜汤倒掉,心里没有半点怨怼,只有看着她小口小口吃他重新热好的食物时,那份沉甸甸的满足。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陈屿闭上眼,疲惫感如同深海的暗流,无声地将他包裹、拖拽。
是日复一日,无论加班多晚回家,厨房里永远只有冷锅冷灶等着他操持?是永远堆在洗衣篮里、仿佛永远也洗不完的衣服?还是每一次争执,无论起因多么微不足道,最终都会无可避免地滑向那句冰冷的“离婚吧,我受不了了”
?这句话,一次比一次锋利,一次比一次轻易地被她甩出来,像钝刀子割肉,一点一点,把他心头那份滚烫的期待和耐心,磨成了灰烬。
这次,他不想再低头了。
那根名为忍耐的弦,绷到了极限,“铮”
地一声断了。
积压了太久的委屈和疲惫,沉甸甸地压在胸口,让他喘不过气。
他只想透口气,只想摆脱这令人窒息的循环。
可是……真要在这张纸上签下名字,把七年的血肉相连彻底斩断吗?他茫然地抬起头,目光没有焦点地扫过大厅里那些同样神情木然或悲伤的面孔。
这地方,每天都吞吐着破碎的故事和心肠。
他真的要成为其中之一?那些一起熬过的穷日子,她产后虚弱时他笨拙地抱着孩子整夜不敢合眼,她拿到第一个项目奖金时兴奋地扑进他怀里尖叫……这些呢?这些沉甸甸的东西,难道就这样一笔勾销?
“陈先生?”
旁边的工作人员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声音温和却带着公事公办的疏离,她轻轻点了点桌面,示意那张空白的表格,“表格需要填写完整。”
陈屿猛地回过神,指尖的笔下意识地握紧了些,笔尖几乎要触到纸张。
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