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侄子你这说的!
愁什么愁!”
他嗓门洪亮起来,“多大点事儿!
我认识个老板,就搞工程那个老赵,正愁找不到靠谱的人手呢!
回头叔就给你牵线!”
他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小姨也瞬间精神了,眼睛亮,身子前倾:“对对对!
我娘家那边有个表亲,好像在开区管点事,我明天就帮你问问!
年轻人,肯干就行!”
刚才还凝滞的空气,瞬间被这七嘴八舌的“关怀”
搅动得重新活跃、温热,甚至有些闹腾。
亲戚们脸上的疏离和僵硬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优越感的真诚热情。
陈默微微笑着,连声道谢,将这满桌的“热心”
一一应承下来,心里却异常平静,像隔着一层透明玻璃看着这出热闹。
他悄悄抬眼,瞥见母亲嘴角那一丝了然的、微不可察的弧度。
几天后的傍晚,夕阳余晖懒懒地涂抹着老旧的居民楼。
陈默刚走到小区门口那棵枝叶繁茂的老槐树下,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邻居张阿姨正被几个老姐妹围着,她眉头紧锁,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刻意渲染的愁苦:“……有什么好?累死累活!
升了个部门经理,你们猜怎么着?电话就没停过!
天天半夜三更才进家门,人都瘦脱形了!
我这当妈的,看着能不心疼吗?”
她用力拍着自己的大腿,语气沉重得如同在诉说天大的不幸。
陈默脚步顿住,停在槐树浓密的阴影里。
他认得张阿姨的儿子,那位年轻经理,前阵子还在小区业主群里过意气风的团建照片。
张阿姨还在絮絮地诉说着儿子的“辛苦”
和“不值”
,仿佛那职位不是荣耀,而是沉重的枷锁。
槐树浓密的枝叶筛下细碎的光斑,在陈默脚边晃动。
他心头猛地一震,如同被一道闪电劈开混沌。
这场景何其熟悉!
饭桌上那些骤然冷却的热情,此刻张阿姨脸上那刻意放大的愁容,瞬间与记忆中母亲柔和而略带疲惫的声音重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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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拿到大公司0ffer、兴冲冲回家报喜的晚上。
客厅灯光温暖,母亲没有预想中的狂喜,只是微笑着给他削了个苹果,削得又薄又长。
她将苹果递过来,语气平缓得像在聊家常:“小默啊,在外面,报喜呢,记得打个七折;诉苦的时候嘛,不妨添油加醋一点。”
当时他年轻气盛,只觉得这话世故得近乎懦弱。
此刻,站在夕阳西下的槐树阴影里,看着张阿姨那生动的愁容,听着她口中被“添油加醋”
的辛苦,陈默才感到那话语沉甸甸的分量,如同古玉,温润内敛,却经得起岁月的打磨。
原来锋芒毕露的锐利,往往最先割伤的,是自己周围无形的关系之弦。
真正的坚韧,是把那份光芒妥帖地收进刀鞘,只留一个温厚圆融的弧度示人。
他站在原地,夕阳的暖意透过叶隙落在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