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说着,目光再次投向林静,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分辨,像是愧疚,又像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最终只是含糊地低语,“静啊,你……好好养着。”
林静躺在那里,听着丈夫的承诺和婆婆的“歉意”
,身体深处那阵撕扯的余痛似乎又尖锐了几分。
她看着天花板,那一片冰冷的白色在眼前微微晃动,模糊成一片。
她闭上眼,轻轻“嗯”
了一声,那声音轻飘飘的,连她自己都觉得虚弱无力。
一股巨大的、无声的疲惫如同涨潮的海水,瞬间将她淹没。
接下来的日子,像是被拉长、揉皱又浸了水,沉重而粘滞地流淌着。
陈志远成了这个三口之家的绝对轴心。
他笨拙地学着冲奶粉,水温总是试了又试,动作僵硬得像在拆解炸弹;他抱着哭闹不休的儿子在狭窄的客厅里来回踱步,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眼下的乌青日渐加深;他手忙脚乱地洗涮堆积如山的婴儿尿布和沾着奶渍、汗渍的衣物,阳台上挂起的万国旗在风里飘摇;他还要变着花样给林静做月子餐,厨房常常被他弄得一片狼藉,油烟味混合着奶腥气,长久地弥漫在小小的空间里。
林静的身体如同被掏空后又粗糙地缝合,每一次挪动都牵扯着绵密的疼痛。
她大部分时间只能无力地躺着,听着客厅里儿子尖锐的啼哭和丈夫压抑着疲惫的安抚声。
偶尔,她会艰难地挪到卧室门口,扶着冰冷的门框,看着丈夫陀螺般旋转的背影。
陈志远的脊背似乎一夜之间弯了下去,疲惫刻在他的每一个动作里。
林静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和愧疚翻涌上来,堵在喉咙口。
电话铃声有时会在深夜或凌晨突兀地响起,刺破这令人窒息的疲惫。
是王凤英打来的。
她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总是带着一种刻意放大的、虚弱的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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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远啊……睡了没?”
她的开场白千篇一律,“妈这心口啊,又憋闷得慌了,一阵阵紧,跟有块大石头压着似的……唉,躺下就喘不上气,坐着又头晕眼花……还有这腿,关节里头像有冰锥子在扎,又冷又疼,下床倒杯水都跟踩高跷似的……”
陈志远一手抱着刚喂完奶还在打嗝的儿子,一手握着电话,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他只能一遍遍地安慰:“妈,您别急,按时吃药,多躺躺,千万别累着……静儿这边有我呢,您甭操心,千万养好您自己身体要紧。”
挂断电话,他长长地吁出一口气,那气息沉重得仿佛能砸在地板上。
他抬眼看向倚在门框边的林静,两人目光交汇,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疲惫和一丝无可奈何的麻木。
林静沉默地走回床边,窗台上那盆绿萝的叶子边缘不知何时泛起了枯黄,蔫蔫地垂着,像她此刻的心情。
日子在婴儿的啼哭、丈夫的奔忙和婆婆隔三差五的“病情汇报”
中艰难地爬行。
一个月后,陈志远的年假终于耗尽。
他换上了挺括的衬衫,刮干净了下巴上冒出的青茬,眼底的疲惫却无法洗净。
临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