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的窗玻璃映出她模糊的影子,苍白,疲惫,眼下一片浓重的青黑。
她想起昨晚,刚哄睡了儿子小磊,腰疼得几乎直不起来,只想瘫倒在床上。
周浩却皱着眉,语气里是习以为常的不耐:“妈说你今天买的排骨太瘦了,炖出来不香。
明天记得买肥点的,妈年纪大了,口味重,你就不能多让着点?”
又是这句!
林晚的心像是被冻硬的石头狠狠砸了一下,瞬间麻木,连痛感都迟钝了。
让着点?谁来让让她呢?丈夫周浩,那个她曾以为可以依靠的男人,在王秀英面前,永远只有一句话:“妈年纪大了,你就不能让着点?”
他像一堵冰冷的墙,永远横亘在她和一丝喘息之间,不仅不遮挡风雨,反而将婆婆甩过来的冰雹,加倍地、重重地反弹到她身上。
几天后,婆婆王秀英的六十大寿到了。
周家的客厅里,很早就塞满了喧嚣。
亲戚们挤满了沙和椅子,电视里的戏曲声、磕瓜子的脆响、高高低低的谈笑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浑浊而强大的声浪,一波波冲刷着这个家。
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烟味、廉价香水的甜腻,还有饭菜将熟未熟时特有的、令人胃部隐隐翻腾的油腻气息。
而这一切的喧嚣中心,却诡异地避开了厨房。
那扇门像一道无形的结界,将所有的热闹和轻松都隔绝在外。
门内,只有灶火轰鸣的单调嘶吼,抽油烟机沉闷的嗡鸣,还有锅铲在滚烫铁锅里急翻动的、令人心焦的刮擦声。
林晚一个人被钉在这片燥热、油腻、噪音的孤岛上。
她的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薄薄的衣衫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额角的汗珠不断渗出,汇聚成大颗大颗的水滴,顺着鬓角滚落,有几滴甚至直接砸进她正奋力翻炒的滚烫油锅里,瞬间激起一片细小而暴烈的油花,“嗤啦”
一声,几滴滚烫的油星子毫无预警地飞溅起来,狠狠烫在她毫无遮挡的颧骨上。
“嘶……”
一阵尖锐的灼痛猛地刺穿神经,林晚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脖子,手一抖,锅铲差点脱手。
她条件反射地抬手去擦,指尖触碰到脸颊上那一小片迅红肿起来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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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剧痛让她眼前黑的瞬间,客厅里的声浪毫无征兆地短暂低落了一下,婆婆王秀英那极具穿透力、带着毫不掩饰刻薄的嗓门,异常清晰地钻透了厨房门板的阻隔,一字一句,像淬了毒的针,扎进她的耳膜:
“…浩子他大姨,你是不知道,现在的小年轻啊,真是享福惯了!
做顿饭看把她累的,啧啧,好像谁没做过似的!
看看人家对门小陈媳妇,那才叫真本事!
工作体面,回家照样三菜一汤伺候得公婆舒舒服服,孩子也教育得好!
我们家这个啊……”
后面的话被一阵刻意的、拖长的叹息淹没,接着是几声心领神会的、压低了的附和的笑。
那笑声,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钢针,瞬间穿透了厨房里令人窒息的闷热,狠狠扎进林晚的四肢百骸。
脸颊上被热油烫过的地方还在突突地跳痛,但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