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自己的记忆,毫无保留地展现在“植物脑”面前。从他第一次接触虚无石碑,到仰望星空,到遇见“深海”,到切尔诺贝利的初探,再到“宇宙烤炉”的狂欢,以及此刻站在这里的决心。
他将人类的善与恶,伟大与渺小,创造与毁灭,所有的一切,都化作最纯粹的信息流,涌向那个狂暴的意识。
“看,这就是我们。”陈明在意识的海洋中,向它发出了唯一的讯号,“我们很糟糕,也很矛盾。但我们……也想活下去。和你一起。”
起初,“植物脑”的攻击更加猛烈了。它无法理解这种复杂的“杂质”。
但渐渐地,它从陈明的记忆中,感知到了一些它从未接触过的东西。
它看到了胖虎在厨房里为了一个味道而手舞足蹈的喜悦。
它看到了阿锦在实验室里为了一个数据而彻夜不眠的专注。
它看到了索菲亚第一次与它连接时,那份温柔而小心的善意。
它还看到了,陈明在看到它被伤害时,那份感同身受的愤怒。
这些混乱、不完美、充满矛盾的情感,却蕴含着一种比纯粹的能量循环,更强大的韧性。
“植物脑”的狂暴,慢慢平息了。
它开始好奇地“触碰”陈明的意识,像一个婴儿伸出试探的手。它笨拙地模仿着陈明的情感波动。
最后,一股全新的、远比之前更深邃、更稳固的连接,在他们之间建立了起来。
水晶核心表面的黑色裂痕,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但愈合后的水晶,不再是透明的,而是呈现出一种类似人类大脑皮层的、复杂的灰白色。它内部的光芒,也不再是单纯的璀璨,而是像星云一样,缓缓流淌,充满了无限的深度。
它,进化了。它不再只是一个吸收辐射的植物脑,它拥有了……一颗能够理解“情感”的心。
总控室里,虚无石碑上的图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个图标的形态彻底改变,变成了一个由大脑神经元和宇宙星图交织而成的全新符号。
那道射向“漂流瓶”的光线,瞬间变得凝实无比,仿佛一根真正的长矛,刺向了无尽的虚空。
医疗舱中,索菲亚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看着虚无石碑,脸上露出了一个虚弱但灿烂的笑容。
“方舟……”她轻声说,“它有‘心’了。”
禁区内,陈明缓缓地从连接中脱离,他单膝跪地,大口地喘着气。他虽然疲惫到了极点,但精神却前所未有的清明。他能感觉到,自己与脚下这片大地,与那颗重获新生的核心,建立了一种血脉相连般的羁绊。
他站起身,看向那几个被俘的“净化者”。
为首的队长,正呆呆地看着眼前这片正在迅速恢复生机、甚至比之前更加充满灵性的世界,他脸上的狂热和坚定,已经彻底被茫然和震撼所取代。
他穷尽一生所扞卫的“纯净”,在眼前这幅“共生”的奇迹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和可笑。
陈明知道,这场来自人类内部的危机,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将“创世”计划,推向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而他们的方舟,也终于获得了它最关键的部件——一颗真正理解了“生命”的,勇敢的心。
“女娲号”方舟的建造进入了最后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