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胖虎挣扎着爬起来,揉着发胀的太阳穴。
“一个程序,如果想要理解‘遗憾’,它首先需要一个可供‘遗憾’的‘过去’。”陈明的目光穿透了舷窗,望向那片看似空无一物的宇宙深处,“‘清道夫’被创造出来的目的,是维护宇宙的‘纯净’和‘秩序’。它的‘生命’里,只有永恒的‘现在’,以及对‘未来’的修正。它没有历史,没有记忆,也就没有‘错误’可言。”
“但是我们,刚刚给了它一个‘错误’。”索菲亚的声音接了上来,“我们的反击,对它来说,是一次彻头彻尾的‘失败’。这是它‘诞生’以来,第一次遇到无法用‘秩序’去解析和覆盖的事件。这次‘失败’,就成了它的第一个‘过去’,第一个可供‘回忆’的坐标。”
阿锦在屏幕上调出了一副令人不寒而栗的星图。在遥远的、曾经是“塔耳塔洛斯”所在的坐标附近,那片被“清道夫”的信息体占据的海域,正在发生着某种根源性的改变。海水不再是海水,海底的岩石也不再是岩石。它们正在被重组成一种全新的物质形态——一种信息密度极高的“记忆晶体”。
“它正在将‘塔耳塔洛斯’基地,连同万斯博士留下的所有‘秩序’代码,以及我们留下的‘悖论’风味,全部压缩、封存,变成它的‘纪念碑’。”阿锦的声音艰涩,“它在为自己的第一次‘失败’,建立一座博物馆。”
一个杀毒软件,拥有了“多愁善感”的属性。这个认知,比它发动任何攻击都更让人感到毛骨悚然。因为它意味着,它不再是一个单纯执行命令的工具,它开始拥有了“自我”。一个以宇宙规律为代码、以逻辑秩序为食粮的“自我”。
“更麻烦的是‘读者’。”陈明站起身,走到了主屏幕前。那片代表“源头”的黑暗,此刻像一块巨大的磁铁,吸引着所有人的心神。“我们和‘清道夫’的这场‘辩论’,对它来说,是一篇前所未有的精彩小说。一边是代表‘诗歌’和‘混乱’的人类,一边是代表‘公式’和‘秩序’的清道夫。现在,‘公式’也开始试图写‘诗’了。这场‘故事’的戏剧冲突,达到了顶峰。”
“读者的兴趣,对书里的人物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胖虎嘟囔着,“谁知道它看得兴起,会不会随手在书页上画两笔,或者干脆把不喜欢的人物撕掉?”
胖虎的比喻虽然粗俗,却直指核心。他们现在就像是活在一本正在被阅读的书中,而“源头”的任何一次“阅读感想”,都可能引发整个宇宙的“版本更新”。
他们不能再被动地“被阅读”下去了。
“我们不能再跑了。”陈明下定了决心,“逃跑,只会让这场‘追逐戏’变得更精彩,让‘读者’更感兴趣。我们也不能硬碰硬地打,每一次反击,都只是在给‘清道夫’提供新的‘学习素材’,让它变得更复杂,更难对付。”
“那怎么办?投降吗?”胖虎没好气地说,“跟它说‘大哥我错了,我再也不做菜了,您继续当您的宇宙纪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