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盈门。
宝玉被贾政叫去陪客,忙了一整日,直到晚间才得空溜出来透气。
走到大观园中,忽见假山后有人影晃动,仔细一看,竟是袭人和薛姨妈身边的同贵在说话。
“已经打点好了,只要姨太太开口,老太太没有不允的。”
是同贵的声音。
“多谢姐姐费心。
只是二爷那边”
袭人低声道。
“傻丫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由得他自己做主?等宝姑娘过了门,自然有你的好处。”
宝玉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原来袭人早已投靠了薛姨妈,要为他和宝钗牵线!
他正要冲出去质问,忽听见另一个声音响起:“这么晚了,两位姐姐在这里说什么体己话呢?”
月光下,黛玉缓缓从竹林后走出,面色平静地看着二人。
同贵吓了一跳,强笑道:“原来是林姑娘。
我们不过随便聊聊,这就回去了。”
说罢匆匆离去。
袭人站在原地,面色惨白,不敢看黛玉。
黛玉走到她面前,轻声道:“姐姐的心思,我明白。
但我要劝姐姐一句:强扭的瓜不甜。
二爷的性子,你比我清楚。”
袭人突然抬起头,眼中含泪:“林姑娘自然说得轻松。
您是天上的凤凰,我们不过是地上的蝼蚁。
您可知我们这些做丫头的,若不为自己打算,将来会是什么下场?”
黛玉沉默片刻,方道:“姐姐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瞒你。
我父亲日前来信,说要接我回苏州了。”
袭人愕然:“什么?”
“所以姐姐不必再费心针对我了。”
黛玉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苦涩,“至于二爷还望姐姐好生照顾他。”
说罢,她转身离去,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单薄。
假山后的宝玉,早已泪流满面。
三日后,黛玉启程回南。
宝玉站在荣府大门外,望着远去的马车,心如刀割。
袭人悄悄走到他身边,轻声道:“二爷,外面风大,回去吧。”
宝玉没有回头,只是喃喃道:“如今你满意了?”
袭人低下头,泪水滴在衣襟上:“二爷怨我也是应当的。
但我对二爷的心,从未变过。”
宝玉终于转过身,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忽然想起这些年来她的悉心照料,心中的怨恨渐渐化作一声长叹。
“回去吧。”
他轻声道。
二人一前一后走回怡红院。
院中的海棠花开得正盛,粉红的花瓣在风中纷纷扬扬,如同下了一场花雨。
宝玉站在树下,忽然想起黛玉最喜欢这句诗:“花气袭人知昼暖”
。
他回头看了看默默跟在身后的袭人,忽然明白,这世间的恩怨情仇,就如同这落花一般,终将随风而逝。
只是那个懂他、怜他、从不勉强他的林妹妹,此生恐怕再也见不到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又落下泪来。
袭人远远地看着,没有上前安慰。
她知道,有些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