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深秋的晨雾像一层薄纱,笼罩着岭南官驿。
空气里带着刺骨的寒意,呵出的气都变成白蒙蒙的一团。
官驿那原本空旷的大院里,此刻却已经黑压压地站了不下百人。
这些人大多穿着粗布短打,面色黝黑,是典型的本地农户和市井百姓模样,正是从金石县闻讯赶来的居民。
他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交头接耳,叽叽喳喳的议论声汇成一片低沉的嗡嗡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几分不安、几分好奇,还有几分被从热被窝里拉起来的不情愿。
话题无一例外,都围绕着这两天在金石县里悄然流传开的那个可怕消息——
岭南深山的毒花海,就要把瘟疫传到金石县了!
人群前方,站着一位穿着绸缎长衫、头戴瓜皮小帽、身材微胖、面相富态的中年人,正是金石县里颇有声望的张员外。
他倒是神色相对镇定,不时和身边几个看似乡绅模样的人低声交谈几句。
林晚站在官驿大门前的几步石阶上,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试图压下心中的紧张。
她今日为了方便行动,依旧是一身利落的窄袖衣裤,头发简单地束在脑后,挽起了袖子,露出纤细却有力的手腕。
看着挑战来了。
她努力挥了挥手,提高了音量喊道:
“静一静!各位乡亲,请大家先静一静!听我说几句!”
她的声音清亮,但在嘈杂的人声面前,却如同投入大河的石子,只激起一点微不足道的水花,瞬间就被淹没了。
年轻女子的呼喊。
挞拔冽抱着胳膊,斜倚在门框上,他今天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依旧难掩骨子里的贵气,只是脸上带着没睡醒的慵懒和明显的不耐烦。
他瞧见这阵势,用肩膀轻轻碰了碰林晚的手肘,压低声音,带着点幸灾乐祸的语气:
“喂,看到没?这群人,眼里只有前面那个张胖子,你说话不好使,得那位点头才行,乌合之众,不好摆弄啊!”
林晚抿了抿嘴唇,她何尝不知。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定了定神,目光投向张员外,带着恳请。
张员外倒是识趣,见林晚看来,立刻会意。
他转过身,面对人群,双手虚压,运足了中气,声音洪亮地喊道:
“各位乡邻!各位父老!静一静!都静一静!听女官大人训话!”
张员外显然在金石县威望颇高,他这一嗓子下去,如同施了定身法,原本嘈杂的院子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台阶上,好奇地打量着这位传说中的“女神医”、“女官大人”。
林晚心中稍定,向前迈了一小步,清了清嗓子,再次开口,这次声音清晰了许多:
“各位父老乡亲们,大家好!我是朝廷派来治理此次瘟疫的主治医官,我叫林晚!”
说着,她朝着下方黑压压的人群,郑重地躬身行了一礼。
张员外立刻满脸堆笑,拱手回礼:
“哎呀呀,使不得,使不得!女官大人折煞小民了!”
“您为了我们岭南百姓的安危,不辞辛劳,我等感激不尽!有什么需要我等效劳的,您尽管吩咐!